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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长明收回仰望夜空的眼神,将视线投射给他,却没有回答:“这五年,你也算是对苍生社稷做了贡献,很快就能解脱了。”

毫无感情的话音落下,温长泽便发起抖来,不甘、愤怒、恐惧交织在一起,让他的声音颤抖起来:“戎华在哪里!?是不是他教唆你背叛我?”

五年的牢狱之苦将温长泽曾经的儒雅意气消磨得一干二净,他咬牙切齿,几乎要咯吱作响:“我就算死,也要他陪葬!”

“你不配,”温长明目光一寒:“你从一开始就不配他对你的忠心!”

“你!”温长泽还想说什么,无生二人已经走到祭天台下,温长明冰冷的目光扫过来,距离遥远,还是让无生身上凉了几分,心想这哪里是神,分明是个杀神。

“元衡,”她心中着急,也管不了那么多,喊道:“你快住手,这样会有天谴的!”

“天谴?”温长明看着他们,嘴角微微一歪:“我倒真想领教一下。”他的目光落在段十六身上,看着他慢悠悠的跨上台阶,散步一般不在意的样子,面上又冷了几分。

五年前,暗绿长衫的男人出现在军营里,如入无人之境,他眼里的戏谑直到今天依然历历在目。

“哼,特地过来,是怕我不守约定吗?”

“不敢,在下过来,只是想看看可有用得上我的地方。”段十六站在祭天台上,淡淡的笑着,和平时没什么不同,但无生能看出他眼里的提防和慎重。

温长明收回视线,不再看他们两人,他不需要任何人的帮助。

他抬头看着夜空,身为温长明的时光又浮现出来,在这寂静的时候,他终于能好好梳理一下,自己为何会走到今天。

对“温长明”来说,即便不恢复记忆,篡位也并非不能而只是不想,他追求的并非帝位,只是想为父亲洗清冤屈。

后来,戎华出现了,温长明偶尔看到他,心里就会有一些不甘,直到许久以后他才明白,自己奔驰于战场的动力,与其说是为了让兄长君临天下,不如说是因为戎华想让兄长君临天下。

他甘心奔驰于战场,不甘心的是戎华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不像看着兄长那么热切。

他曾一遍遍想着没关系,没有关系,却在最后出来一个段十六,带着算计和恶意,将一切前尘抛了过来。

那一刻,“温长明”就消失了——是的,君临天下的温长明,其实比兄长“消失”得还要早,还要彻底。

取而代之的是元衡的回忆,它们涌上来,让段十六怀里的“红尘”都几乎颤抖,他低下头按捺,和抬头仰视的元衡形成对比,各自沉默。

一轮黑影突然出现,月亮的边缘开始消失——朔月开始了。

第17章 荧惑之心 (七)

空气猛地凉下来,温长泽看着突然出现的两人,目光里的落魄、阴狠一点点攀升,他又看向对面的“弟弟”,却看到对方周身突然涌出丝丝红光,在夜色下妖冶异常,那些红丝逐渐汇聚在他手中,一柄剑影已经初具轮廓。

杀气瞬间蔓延开来,对方在战场上所向无敌的记忆和元衡传说在他脑海里闪过,二者交织,让他打了个寒颤,若非被绑着,几乎要跪倒在地。

段十六看着升腾的杀意,心中只觉得悲哀,宁肯堕了神格也要如此,一个人在另一个人心里,可以比天地都重要。

红光越来越盛,黑云开始隐约咆哮,无数生灵与人的轮廓在黑云中若隐若现,千年来在这片土地上浴血而死的兵士、枉死的灵魂都开始骚动起来。

段十六看着他手中渐渐化作实体的剑,忍不住要往前迈,刚要说话,一声怒吼从远处传来。

“住手,温长明!”

段十六回头看去,戎华驾马飞奔而来,马蹄声声仿佛敲在人的心上,温长明一瞬间顿住,冰冷的目光里便有了裂缝。他看向马蹄声传来的方向,看着那个人翻身下马疾跑而来的身影,目光深沉,仿佛穿透千万年的时光。

无生知道来者是麒麟转世,只是此时,对方的衣衫在夜风里翻涌,苍白的脸上一片悲凉,人还未至,她已经能感觉到焦急又痛苦的目光。一声闷雷突然响起,云层压了下来,仿佛一只猛兽向那个人疾驰而去,他却看不到那汹涌的杀气,只是拼命的跑着,喊道:“长明住手!”

月亮的最后一丝光亮被吞噬殆尽,那人跨上祭台,脸上的惊惶之色如海浪中飘荡的孤舟。

温长明抿嘴沉默,温长泽却呆愣片刻,凄厉的笑了出来,他看着戎华,眼中恨意仿佛要化作刀。“叛徒!”他喊着,被绑着的双手握得死紧,青筋毕现。

同一时间,元衡听到温长泽的咒骂,手中毕方已现,他调回目光,只一瞬间,那柄通身如火的长剑被送进温长泽的胸口,长剑穿过血肉的叱响和戎华跨上祭台的脚步声同时响起,三个眼神彼此对望,或冰冷、或阴狠、或悲痛。

“不……!”戎华楞在一旁,无生还未来得及回头看他,就被那柄火焰般的鲜红长剑吸引了全部目光。

她认识那柄剑!

转世的元衡与麒麟她认不出来,但是那柄剑,她见过!

“十六……”她忍不住抓住段十六的衣袖,脸色惨白:“那就是毕方?”

“对,那就是毕方。”段十六转头看她,眉头轻皱,似有些不忍。她全然不觉,盯着那柄剑,在记忆深处搜到浮光掠影的片段,回到极久远的时光里。

————

那是天界难得的盛事,连无生也被从偏僻的十方殿中拖出来,领头的荷音姐姐见她不熟悉章程,只让她在宴厅外岔路上为宾客引路。

当晚霞升起,无生才知道为什么连自己都要被拉出来了——所有侍女都忙到脚不沾地,引座、奉茶、捧瓜果点心、安排菜肴佳酿都得有人,还有负责金银器皿、四处跑腿的,无生光是在宴厅那看了一眼,就慌忙躲到外面的过道上——会走错的神仙没几个,需要她指路的就更少了,引路好,很好!她想着,暗自窃喜。

于是无生乐呵呵的站在那,眼花缭乱的看各路神仙从眼前走过。

等到月上中天,宾客渐散,车水马龙逐渐变成三三两两,有人和来时一样沉静,有人手上多了酒壶哈哈笑着。

正当她想着是不是可以偷偷溜掉时,突然看到两个人在不远处低低的说话,其中一个翡翠长袍,剑袖飒爽,有些毛躁的头发像火一样,也用翡色发带随意绑着,火红的长剑松散的别在他腰间,整个人如同随时就能燎原的暗火,令人不敢接近。

想必就是元衡了吧。

只是当时,他却显得温和,低着头,小心专注的看着对面的人,嘴角微弯,带着浅浅的笑意。那瞬间,无生觉得这人就算是火,也只是雪夜里令人温暖的那一种。

她的视线瞟过他,看到站在他对面的人,看到了让烈火温顺的原因——雪白的长袍比云彩都要缥缈,只有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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