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章 吾离天地甚远，此方人间适我（2 / 2）

“你说有事情，就为了带我来这里？”

“难不成你要带着我去极上仙山寻宝不成？”

张凝烟扭头看向颜赦，语气中带上了一丝疑惑。

面前这个拳打太古至尊，脚踢万古宗门的男子，如今已经被誉为了天元大陆最强大的存在，受到无数人的尊敬和忌惮。

本来她正在感悟大道，颜赦突然跟她说有重要的事情要一起同行。

既然颜赦能亲自来找她，本以为是什么要紧事呢。

合着就是为了带她出来游山玩水？

这让张凝烟有些不知说什么好了。

从离开天道圣宗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三个月了。

两人什么正事都没干，一路从中州游山玩水来到这里。

除了在路上双修，哪里做过一件正经事。

这就是所谓的很重要的事情？

双修为什么要跑出来呢，在九仙峰不是一样的么。

灵气又不会多多少。

“难得清静，游山玩水难道不好吗？”

颜赦轻轻一笑，拉起张凝烟的手说道：

“万物皆是道，你每日沉浸于大道感悟当中是道，难道游历红尘，感悟凡俗就不是道了？”

“凝烟，感悟天地大道固然重要，但是不代表着我们就要剥夺自身的人性。”

“天地之道是道，贩夫走卒是道，人生百态自然也是道。”

“无非都是感悟大道的一种手段罢了，切不可拘泥于形式。”

“况且，你若是每日沉浸于天地万道的感悟当中，迟早有一天，你自身也会融身与大道之中。”

“那可不是什么好事哦～”

颜赦一开始的打算是直接去找极上真仙的传承，打算通过利用混元镜直接过去将极上真仙的传承拿到手。

但后面看到张凝烟每日沉浸于大道当中，情感逐渐变得越发空无。

这让颜赦不得不临时改变计划。

虽然沉浸于天地之道的感悟当中是件好事，每日可以提升自身对于大道的理解和修为。

但这样做的后果，将会导致后续的情感会逐渐流失。

甚至于最终融入到天地万道当中，变成毫无感情之人。

颜赦可不想看到张凝烟走向这样的道路，到了那时，张凝烟是否还是张凝烟都不好说了。

想要变强，想要感悟道之精髓，未必就需要时时刻刻感悟天地大道，游历世间也能做到。

何况极上真仙也已经试验过了，并非融入天地万道就是唯一的出路。

“认真感悟天地之道不好吗？”

张凝烟绣眉微微皱起，像是没能理解颜赦所说之话，询问道：

“我每日感悟天地之道，每日都能对于天地之道更进一步，我自身的实力也更强一些，修士修行不就是为了这些吗？”

“若是沉沦在红尘俗世当中，让自身的修为不得寸进，这不是有违修士的初衷？”

何为修士？

修士二字，修在前，士在后，自然是以修行为第一要任。

她每日刻苦修行，感悟天地之道，让自己变得更强，更接近大道本源。

这么做有什么不对吗？

“我不是说你错了。”

颜赦摇了摇头。

张凝烟看着颜赦，变得更加疑惑了。

既然没有错，为什么还要阻拦她。

“但是，我也没有错。”

“应该说，我们两个都没有错。”

颜赦笑了笑，说道：

“此事并不在于对错，你追求更高的境界没有任何过错，都是修士本该做的事情，但是修行，有时也并非是单纯的修行。”

“就像你变强是为了什么？”

“难道是单纯的只为了‘变强’二字吗？”

张凝烟古怪的看了颜赦一眼，不假思索地回道：

“自然。”

“修士不就是为了变强吗，只要变强了，才能更好地感悟大道，对大道理解得更深了，也能继续变强，这般循环下去，才能了解天地之间的本质。”

颜赦点了点头，缓缓说道：

“你说的没错。”

“但是凝烟，你所看待的本质，其实只是表面上的很小一部分。”

“所谓天地的本质，不应该只是某种虚无缥缈的天地规则，这天之下，地之上，还有一物，那便是生存在此之间的生灵，无数种生灵汇聚在一起，又组成了一种全新的事物。”

“思想的碰撞，肉体的碰撞，有形的，无形的，这些都可以归类于情感，而情感正是组成了这名为‘俗世’的世界，而这，也是一种天地的本质。”

颜赦话锋一转，紧接着问道：

“凝烟，我且来问你，只是一心悟道的你，能否比得过极上真仙？”

颜赦并没有打算扭转张凝烟的观念，而是先让她对本质一词有一个更深刻的理解，也有更多的选择。

也是为了预防她日后别为了变强，抹杀自身的情感，变成了空洞人偶。

“比不过。”

张凝烟沉默了片刻，缓缓说道。

她有自知之明，像极上真仙这样惊才艳艳的存在，古往今来也就出了一位，她自是比不过的。

她没有信心，也没有那份魄力。

随着境界越来越高，她也越清楚极上真仙的强大之处。

如果说谁能比肩甚至超越极上真仙，那也就只有她眼前这个男人了。

这个创造奇迹的男人，说不定真有超越极上真仙的可能。

“那咱们不说极上真仙，毕竟太过遥远，没有参考性。”

“就说我，凝烟，你觉得你是否会是我的对手？”

“不谈我如今境界高过你，如果你我二人处在同一个境界，你能否是我的对手？”

颜赦呵呵一笑，再次问道。

“不能。”

张凝烟很直白地承认了。

能就是能，不能就是不能。

她不会去考虑一些意外因素，也不会去想借口。

对于她而言，世界只有两种颜色，不是白就是黑。

没有其余的色彩。

颜赦其实是想告诉张凝烟，这世上并非只有黑白，还有精致的灰，也有盛开的红，通透的蓝，五颜六色，精彩纷呈。

“既然你不如我，那就代表着你所行走的道路并非是绝对正确的。”

“我不是想否决你要走的道路。”

“而是想告诉你，天地万道并非局限于虚无的大道法则，除此之外还有万生灵构建而成的红尘世间。”

“强如极上真仙都要走这一条道路，最终打破了万古岁月的禁锢，突破自我，踏入了真仙之上的境界。”

“现在你是否还觉得，游山玩水，历经红尘是无用的？”

颜赦笑着说道。

闻言。

张凝烟陷入了沉思，久久没有回话。

像是在分析着颜赦话中的信息。

“极上真仙已经突破真仙了？”

张凝烟有些不确定的问道。

仙上仙。

那是久远的传说，也是古老的神话。

漫长岁月以来，从未听闻有人能证道仙上仙的境界。

哪怕是那些镇压一世的真仙们都做不到。

这像是一种诅咒，也像是一种枷锁，让无数人望而兴叹，黯然神伤。

她还是第一次听说有人能打破这等桎梏的存在，更别说这人还是大名鼎鼎的极上真仙。

“没错。”

“这一方世界原本的道路已经被封锁，真仙已是极限，但极上真仙另寻蹊径，重新找到了一条全新的道路。”

“谪尘仙！”

“在万古俗世之中感悟人生，最终超脱自身。”

“红尘，并非是毒药。”

颜赦笑着解释道：

“对于大部分的修士而言，由于各种先天条件，或是没有天赋，或是没有资源，亦或是没有修为，导致前路无望，内心沮丧，怀疑自身，所以很容易沉沦于俗世之中不可自拔，导致自身的修为彻底荒废，再无寸进，他们都将红尘称之为剧毒。”

“而这对于你我而言却不一样，我们并不缺少这些身外之物，所以红尘的毒素不会影响到我们。”

“反而会是更上一层楼的灵丹妙药。”

“万物皆有两面性。”

“你一心沉迷于感悟天地万道固然不错，但是最终会被彻底磨灭情感，化为天地万道的一部分。”

“换言之，过犹不及，就如同红尘毒一样，天地大道又何尝不是一种剧毒。”

“到了那个时候，你还是你，却已不是我心目中的你了。”

“我不想你磨灭情感，成为一个只是名为张凝烟的生灵。”

“我想要的，是有血有肉的张凝烟，是有温度的张凝烟。”

“这就是我最想说的，也是我的肺腑之言。”

“但究竟怎么选，还要看你自己，如果你依旧选择感悟天地大道，那我也不会阻拦。”

“因为这是你自己的选择，也是你自己的路，我尊重你的选择。”

颜赦认真的看着张凝烟，语气前所未有的严肃。

闻言。

张凝烟沉默了许久，陷入了思索当中。

最终，她缓缓抬起头来看向颜赦，轻声说道：

“吾离天地甚远，此方人间适我。”

随即，颜赦在张凝烟的额头上轻轻亲了一口，露出一抹开心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