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里外都有戏(1 / 2)
听母亲的干儿子张深松讲,蔡德财、蔡三志父子去永久买豆皮子那回,可闹出了不小的笑话。本以为这父子俩能长点记性,谁能想到,蔡三志接下来干的事儿,更是让人哭笑不得。
在咱们这儿,乡间小道上时不时流传着偷牛贼的故事。这些偷牛贼,个个像狡猾的狐狸,专挑夜深人静的时候下手。四周漆黑一片,月亮也悄悄躲进云层,他们就蹑手蹑脚地靠近牛棚,动作敏捷得像一阵风,牵着牛就消失在夜色里,神不知鬼不觉的装上车。还有些更奸诈的,不走寻常路,不搞偷偷摸摸那一套,反而装成正儿八经的卖主,专门坑骗那些贪心又粗心的人,蔡三志就不幸栽在了这种人手里。
那天,日头高高挂在天上,晒得地面发烫。蔡三志在集市上晃悠,心里正琢磨着买头牛回去,家里的农活重,有头牛帮忙,能轻松不少。正想着,一个陌生人满脸堆笑,像条滑溜溜的泥鳅似的凑了上来。
“兄弟,看你一直在这瞅牛,是想买牛吧?”陌生人的声音又尖又细,像根针。
蔡三志抬眼打量他,点了点头:“是啊,你有啥好介绍的?”
“那你可算问对人了!”陌生人一拍大腿,“我正着急搬家呢,家里有头好牛,就想便宜处理了,你有没有兴趣?”
蔡三志一听,心里“咯噔”一下,便宜?哪有这等好事?可又一想,万一真是急着出手呢?他按捺不住心里的那点贪念,赶忙问:“真的?价格能有多便宜?”
骗子眼睛一转,像只狡猾的老鼠,开始天花乱坠地吹嘘起来:“我这牛,可壮实了!你看那身板,宽得像小山,耕地拉车,样样是把好手。要不是急着走,我可舍不得贱卖。”
蔡三志被说得心动不已,眼前仿佛已经浮现出牛在自家田里干活的场景,忙不迭地让骗子带他去看牛。两人七拐八拐,来到一户人家大门口。蔡三志一眼就看到院子里的牛,毛色发亮,体格健壮,心里十分满意。
骗子瞅准时机,开了个低得离谱的价格。蔡三志一听,差点没笑出声,觉得自己可捡了个大便宜,这价格,简直跟白送差不多。他想都没想,当即就把钱付了,生怕对方反悔。
骗子收了钱,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指了指院子说:“你去进院牵牛吧,这牛以后就是你的了。”
蔡三志兴高采烈地走进院子,哼着小曲,解开牛绳就要往外牵。这时,房主人听到动静,从屋里冲了出来,大声喝道:“你干啥呢?这牛是我家的!”
蔡三志一下子愣住了,手里的牛绳差点掉在地上,他结结巴巴地说:“啥?这牛不是他要卖给我的吗?”说着,他回头去找那个骗子,哪还有人啊,早就跑得没影了。蔡三志这才恍然大悟,自己被骗了,心里那叫一个窝火,像有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
蔡三志气呼呼地回了家,一进屋就把自己扔在床上,越想越不甘心,觉得自己不能就这么白白损失了一笔钱。这口气,他实在咽不下去。于是,一个歪念头在他心里生根发芽,他瞅准机会,偷了一头牛,想着牵到常盛乡集市上去卖,把之前被骗的钱赚回来。他心里打着如意算盘,觉得只要动作快点,肯定能神不知鬼不觉。
到了集市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蔡三志扯着嗓子叫卖:“卖牛啦,卖牛啦,便宜卖啦!”他一边喊,一边紧张地四处张望,心里像揣了只小兔子,怦怦直跳。
突然,一声大喊打破了喧闹:“就是他,偷了我家的牛!”蔡三志心里“咯噔”一下,扭头一看,牛主人正气冲冲地追过来,那架势,像要把他生吞了。蔡三志哪敢停留,扔下老牛撒腿就跑。他跑得气喘吁吁,脚步慌乱,鞋子都差点跑掉。
回到家后,蔡三志累得瘫倒在地上,像一滩烂泥。他爹蔡德财知道了这件事,气得吹胡子瞪眼,拿起扫帚就要打他:“你个败家子,被骗了还去偷牛,你咋这么糊涂呢!”
蔡三志一边躲一边嘟囔:“我这不是想把钱赚回来嘛。”
蔡德财气得直跺脚:“你这是犯法的事儿,要是被抓住了,可咋办?咱庄稼人,再穷也得守本分!”
蔡三志低着头,不敢吭声。他心里也知道自己错了,可事已至此,后悔也来不及了。从那以后,蔡三志总算是长了点教训,明白了天上不会掉馅饼,贪心只会让自己吃大亏,做人啊,还是得踏踏实实的。
黄倍起的大儿子黄亚龙在天津当门卫那阵子,就没把心思放在正事儿上。平日里看着进出的车辆和人员,心里却总琢磨着些歪门邪道。终于有一天,他没忍住,干起了监守自盗的勾当,结果东窗事发,被抓了个现行。在里头待了些日子后,他灰溜溜地和老婆回了老家。本以为这次的教训能让他改邪归正,安安分分地过日子,可他骨子里那股不安分的劲儿,就像野草一样,怎么也除不掉。
这年冬天,冷得格外厉害。村子里的沟子水面早早结了一层厚厚的冰,屋檐下挂着长长的冰凌,在微弱的阳光下闪着寒光。夜幕一降临,家家户户就早早关上了门,把寒冷挡在门外。偶尔有几声狗吠,在寂静的夜里传得很远,更衬出乡村冬夜的冷清。
黄亚龙躺在自家冰冷的炕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他的眼睛盯着黑乎乎的屋顶,心里却想着歪点子。突然,他脑海中闪过郜连山家那头壮实的老牛。那牛可是郜连山的命根子,平日里耕地拉车全靠它,还指望着它能多繁衍几头小牛犊,增加些收入呢。
后半夜,黄亚龙轻手轻脚地从炕上爬起来,披上那件破旧的棉袄,蹑手蹑脚地出了家门。外面的寒风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他缩了缩脖子,加快了脚步。不一会儿,就来到了郜连山家的牛棚前。他小心翼翼地推开牛棚的门,老牛似乎察觉到了异样,不安地动了动,还“哞哞”叫了两声。黄亚龙心里“咯噔”一下,赶忙一个箭步冲上去,伸手捂住牛嘴,压低声音哄着:“老伙计,别出声,跟我走一趟,一会儿给你找个好地方。”也不知道是被他这一唬住了,还是夜里太困,老牛竟真的被他顺利地牵出了牛棚。
黄亚龙牵着牛,一路小跑。他不敢走大路,专挑那些偏僻的小道。寒风呼呼地吹着,他却跑得满头大汗。终于到了更远的集市,天刚蒙蒙亮,集市上已经有了些早起的商贩在摆摊。黄亚龙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扯着嗓子吆喝起来:“卖牛啦,便宜卖啦!”
不一会儿,就有个贩子模样的人凑了过来。他围着老牛转了几圈,又摸了摸牛的身子,问道:“这牛看着还行,咋卖这么便宜?不会有啥毛病吧?”黄亚龙心里一慌,连忙解释:“大哥,家里急着用钱,没办法才便宜卖的,这牛好着呢,您放心。”一番讨价还价后,黄亚龙以一个低价把牛卖了出去。
拿到钱的黄亚龙心里乐开了花,早就把偷牛的忐忑抛到了九霄云外。他哼着小曲,来到街里的服装店。店里挂着各式各样的棉衣,他眼睛都看花了。最后,挑了件厚实的黑色棉衣,又在一旁的专卖店买了双锃亮的军勾皮鞋。穿上新衣服和新鞋,他还在镜子前得意地转了几圈,嘴里嘟囔着:“这下可像个人样了,那些平日里瞧不起我的人,这回可得另眼相看了。”
可他万万没想到,这世上就有这么巧的事。集市上有个人正好认识他,看到他在卖牛,心里犯起了嘀咕:“这牛咋看着像郜连山家的呢?他家就有这么一头老牛,模样可像了。”这人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连生意都顾不上做了,急匆匆地回到村里,跑到郜连山家报信。
正巧郜富妻子的娘家兄弟们都回来过年,一大家子人正围坐在一起聊失窃的事。听到这个消息,众人的脸色瞬间变了。郜富妻子的大哥把手里的茶杯重重地往桌上一放,“啪”的一声,茶水溅了出来,他大声吼道:“这黄亚龙也太过分了!偷谁不好,敢偷到咱头上来了!走,找他算账去!”
一群人扑通扑通地冲到黄亚龙家门口,“砰砰砰”地砸门,那声音在寂静的村子里格外响亮。黄亚龙正美滋滋地在家数钱呢,被这突如其来的砸门声吓了一跳,手里的钱都差点掉在地上。他慌慌张张地打开门,还没来得及看清是谁,郜富妻子的大哥就一个箭步冲上来,一把揪住他的衣领,眼睛瞪得像铜铃,怒喝道:“好你个黄亚龙,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偷我妹夫家的牛,你是不是活腻歪了?”
黄亚龙看见有人指认,吓得脸色惨白,双腿发软,结结巴巴地说:“大哥,大哥,有话好说,有话好说……我……我一时糊涂,鬼迷心窍了,您大人有大量,饶了我这一回吧。”
“一时糊涂?偷牛是小事吗?这牛对我妹夫家多重要你不知道?今天你必须给个说法,不然这事没完!”另一个兄弟也在一旁气得满脸通红,挥舞着拳头喊道。
说着,几个人就冲进屋里。命令黄亚龙把新买的棉衣和军勾皮鞋脱下来,他们一把抓起来,扔到地上。然后,其中一个兄弟揪住黄亚龙的内边衣服,把他拖到院子里,不顾他的挣扎,就继续扒他身上的衣服。黄亚龙冻得瑟瑟发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求饶,额头磕在冰冷的地面上,发出“砰砰”的声音:“各位大爷,我错了,我真错了。钱我都还,都还……求你们饶了我吧,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郜富妻子的大哥一把夺过黄亚龙手里紧紧攥着的卖牛钱,数了数,发现比牛的实际价值少了很多。他气得一脚踢在旁边的柴堆上,又狠狠地瞪了黄亚龙一眼,骂道:“你个混蛋,便宜卖了?这损失咋算?今天要是不把这事说清楚,你就别想好过!”
黄亚龙哭丧着脸,鼻涕一把泪一把地说:“大哥,我……我实在没办法,卖得急,价格就压得低。我把家里的积蓄都拿出来补上,求你们放过我这一回吧。我以后一定好好做人,真的再也不敢干这种缺德事了……”
众人看着他那副可怜样,心里的气也消了些。但郜富妻子的大哥还是不依不饶,又狠狠地教训了他一顿:“这事儿可没完,你给我记住了。要是你再敢干这种偷鸡摸狗的事,看我不打断你的腿,把你送进局子里!”说完,带着众人扬长而去。
黄亚龙瘫坐在地上,望着空荡荡的屋子和被扔在一旁的旧衣服,心里懊悔不已。他知道,这一回,自己不仅丢了人,还赔了个精光,以后在村里怕是抬不起头来了。从那以后,黄亚龙真的老实了不少,只是每次想起这段经历,都觉得像是一场噩梦,时刻提醒着他不能再走上歪路 。
清晨,第一缕阳光才刚探进院子,山东某地的唐国富就已经在猪圈边忙活开了。他是从自强搬过去的,扑奔的是姐姐姐夫。他哼着不成调的小曲,熟练地给圈里的猪添着食,一边添,一边还轻声念叨:“多吃点,都给我长得壮壮实实的!”转头看向正在院子另一头择菜的姐姐唐桂花,提高了声音说:“姐,你说这关里的日子,还真比咱关外强不少!”
唐桂花手上不停,笑着回应:“那可不,想当初咱刚搬过来的时候,谁能想到日子能越过越红火。你这猪场现在可成了咱家的摇钱树了。”
唐国富直起腰,拍了拍手上的土,脸上洋溢着得意:“谁说不是呢,当初决定搬过来,可真是做对了。听说咱原来住的那地方,还是老样子,没啥大变化。咱这一搬,可算是赶上好时候了。”
这时,唐桂花的丈夫尚继台蹬着那辆半旧的三轮车从外面回来,车把上还挂着个袋子,里面装着油条,人还没进院子,声音就传了进来:“来,尝尝我今天新炸的油条,手艺是不是又进步了?”唐国富连忙迎过去,伸手从袋子里拿了一根,咬了一大口,含糊不清地说:“姐夫,你这手艺,开个油条铺子都没问题!每天早上准保排起长队!”
尚继台把三轮车停好,走进院子,笑着说:“开铺子哪有那么容易,设备、店面,样样都得花钱。不过能多挣点是一点,现在这日子,不就靠这点一点的努力嘛。对了,国富,听说你猪场那边要动迁了?”唐国富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兴奋地说:“是啊,姐夫,这两天正谈着呢,估计能赔个一百多万。”尚继台和唐桂花都惊讶地张大了嘴巴,唐桂花手里的菜都差点掉了,激动地说:“这么多!国富,这下你可发达了!往后可得好好规划规划。”
一家人正说着,尚继台的小弟弟尚继民从外面走了进来。他刚从工地上回来,一身的尘土,脸上还带着疲惫,但眼神里透着一股不服输的干劲:“哥,嫂子,国富。”唐国富连忙招呼他坐下:“继民,累坏了吧,快来吃根油条。”尚继民摆了摆手:“不了,我就过来看看。我想着攒点钱,也做点小生意,总打工不是个事儿。工地的活又累又不稳定,还不如自己干。”
尚继台点了点头,认真地说:“想法不错,有啥需要帮忙的,尽管说。你哥我虽然没啥大本事,但能帮衬的肯定帮。”就在这时,尚继京慢吞吞地走进了院子,他头发乱糟糟的,无精打采地说:“你们都混得风生水起,就我一事无成,挣那点钱还不够自己花。”尚继民皱了皱眉头:“哥,你也别总是唉声叹气的,你得找点正经事做。整天抱怨可解决不了问题。”
尚继京冷哼一声:“说得容易,我能做什么?谁都看我不顺眼,介绍那些破活儿,还不够糊口的。再说了,我之前那点积蓄,都被那些乱七八糟的事给败光了,现在想翻身,哪有那么容易。”唐国富忍不住说:“继京哥,你以前赌博嫖女人,把钱都败光了,现在得好好改改,重新开始。只要肯踏实干活,总能过上好日子的。”尚继京听了,脸色变得很难看,闷着头转身走了出去。
唐桂花叹了口气:“这继京,真让人操心。前儿个有人给他说媒,那妇女看着挺老实的,就要两千块彩礼,他都拿不出来。”尚继台无奈地摇了摇头:“他要是肯踏实干活,这点钱算什么。之前要是不沾那些坏习惯,现在说不定孩子都能打酱油了。”
过了几天,尚继京突然找到大家,一脸坚定地说他决定出去打工,让女方等着他。尚继台拍了拍他的肩膀:“行,只要你肯努力,肯定能行。出去了就好好干,别再像以前一样混日子。”尚继京走后,一家人都希望他能有所改变,过上正常的生活。
然而,几个月后,尚继京回来了,一脸落魄。他找到尚继台,支支吾吾地说:“哥,你能不能借我点钱,我打工的工资一直没发下来,我实在没办法了。我都已经好几天没跟对象联系了,再不把彩礼钱凑上,这事儿肯定就黄了。”尚继台皱着眉头:“我也没多少闲钱啊,你看你这……你就不能找老板去要吗?”尚继京苦着脸说:“找了,老板说公司资金周转困难,让再等等。”尚继京又去找唐国富,结果也是碰了一鼻子灰。唐国富无奈地说:“继京哥,我这钱都有安排了,猪场动迁的钱还没到手呢,实在帮不了你。”
那天晚上,尚继京一个人坐在院子里,面前放着一瓶酒和几袋买来的熟食。月光洒在他身上,显得格外凄凉。他一杯接一杯地喝着酒,想起自己这些年的失败,越想越绝望。赌博输光了积蓄,嫖娼坏了名声,工作也没一个干长久的,如今连彩礼钱都凑不齐,人生好像已经没有了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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