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节阅读 121(2 / 2)
文箐觉得此时有些无助,对着裘讼师夫妇,好似抓着了一块浮木。举目四望,此地此时再无半个亲人,往常家里有事,总有个亲人在身边。她突然害怕起来,这种害怕完全不同于当初被赖二他们拐卖 时所产生的,那时至少还知道有周家做靠山,就算逃不出,好歹最后他们可能会找上自己来。再说,那时自己身上没有人命,又是穿越初来乍到,对周家人还无很深感情,自然是没有牵挂。如今呢唯一的血亲,徐姨娘生死难测,连陈嫂他们亦不在自己身边了。
半晌,文箐方才哽咽地道了句:“先生,他们说的,只怕是我家的事”
裘讼师点点头道:“我晓得。前日我们从岳州府码头过来,已闻得此事,说是原来周大人家的家眷,便打听了下。只在码头上看到你们的画像,道是周家孤儿弱女再次被拐卖 ,正四处寻觅。适才听你所言,既然席家船是受你家人所托才一路照顾于你,显然却不是拐卖 。那你这是”
文箐心神不定,亦听出来裘讼师的试探与猜测之意,她点点头道:“先生,你想得不差。我此次确非被拐卖 ,实是家里突然出了这事,姨娘是个弱女子,我亦幼小不懂事,一时无计可施,才不得不出此下策,以求保全我们姐弟。只是当时,姨娘却道自个儿是万不会被定罪的,我才”
裘讼师听得她语气里满是愧疚不安,心里长叹一口气。听得她承认是主动逃离岳州,而不是被拐,再加上之前打听到的消息,如今想来,显然是周家姨娘为了保全儿女,又怕再生枝节,干脆抛却了性命也不愿给他们添上一丝麻烦,绝了可能的后患。
文箐接着便是越想越不安,紧张得甚至一把手便伸出去只抓了裘讼师的袖子道:“可是我适才听得他们说我姨娘的事,实在担心姨娘得紧。他们道甚么可惜,是不是我姨娘出了事我现在难受得很,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裘讼师,你前日听到的消息,可有她的下落她是不是上了公堂被判刑了吗”
裘讼师眼神有点闪躲,略略沉吟,方才拣了一句话道:“倒也听说没上公堂。”
文箐神魂不守,略有些语无伦次,只是紧追不放地问道:“那她这事,会被判刑吗我是说,族伯对姨娘那般,她一时情急,失手错杀了裘讼师,你对刑律是懂得的,大明有没有律条,这个真的不会定罪我姨娘当日再三保证,说是她性命无忧,我才带了弟弟要是她出了事,我,我,我”越想,越是觉得难受得厉害,心里堵得慌,便是越说不出话来,最后流着泪,抽泣起来。
文简见得姐姐哭,吓得不知发生甚么了,只听姐姐一口一个姨娘,便劝姐姐道:“姐姐,不哭”过会儿,亦大声跟着哭起来。
赵氏拍拍文箐,劝她勿要伤心,然后伸出另一只手,帮她牵了文简的手,这就一手揽一个,亦是十分悲伤地坐在床边,转头向裘讼师求助。
裘讼师朝赵氏微微摆摆手,见文箐抽泣稍停,看着她那双朦胧泪眼,心中实是不忍,只用一种很肯定的语气对文箐道:“你也休得着急。大明律令确有这么一条,兄欲欺弟媳,遭反抗,意外致死,弟媳自是无罪。”
文箐心神方安定些,点头道:“那就好,那就好我一直担心姨娘是骗我,当日她说有这律条,我还让她发誓来着。原来真有,那就好”可是她一说完,身子都快瘫掉了,就如一直拉满的弓上绷紧的弦,时间拉得过长,直至箭终于射出去后,便突然松了。
裘赵氏此时亦叹了句:“你姨娘倒真是个烈女子,敢于那般行事”
裘讼师却用眼神制止她继续说将下去。
文箐当时沉浸在姨娘不会被定罪的喜悦中,自是未曾留意到这些事,只以为说的是姨娘敢于杀了欺侮她的族伯一事。过会儿,她想着既然此事已经从官方上来讲,是水落石出,也算是尘埃落定了,那自己同文简又何必再奔波便抹了泪,颇有些着急地站起来道:“既然现在无事了,我想,我还是回岳州府吧。这船,我不坐了。多谢先生与婶子,我且找船返岳州去。”
裘讼师却伸手拦住她,张了张嘴只说“不妥”,然后未再继续说话,另一手抚上额头,过会儿放下来后,方道:“只是,你要是再去岳州,要是你姨娘他们都离开了,岂不是正好错过去了再说,岳州满地是你们的画像,你可想好如何应对且得找个拐子,说你逃将出来了”
文箐想,这一个谎言套一个谎言,却是不得不撒。她坚定地点头道:“既然说被拐也是个幌子,我便说我逃出来便是了。反正上次我亦从赖二那里逃出来过,想来也可信些。”
她这番话,亦是当初徐姨娘同她说的,当时二人都觉得可行。
只是裘讼师听了,却一个劲儿摇头,皱着眉头道出所谓的很“不妥”之处:“适才你又同我讲是席员外将你带到武昌我想,你若这般便返岳州,却是大大不妥。我思来想去,你们家这事只怕不是外面传说的那般简单。便是自有那经验丰富的公差盘问起来,又岂是你这小小年纪能应付得了的”
这话让她猛然清醒了些,才想到自己是瞒着席员外的,自己这要回去了,可真个是把他们一家拉进了漩涡。裘讼师句句都说到实处,真正是一语中的,不愧是经常给人写状纸的,一眼便瞧出来事实非如传闻所言,实情自不是周成要奸姨娘,而是她。
她突然之间,亦发现自己说不出口来。那晚在姨娘面前说,大不了把周成奸童这事说将出来,如今才发现,真的开不了口。最主要是,现在说出来,等于姨娘所有的证词都被推翻了。奸童,只有她一人说出,岂能信服于众可是在苏州又有几个被周成害过文箐无从得知,便是晓得,也没法让人出来作证,只怕周成一家更是反口要诬自己现姨娘谋杀族伯。故此,姨娘的供词要是有哪处穿帮,那周成便极有可能就被人怀疑不是因要欺弟媳而被杀了,而是姨娘同周成有口角,有心暗害了。如此一来,周家族里,要闹翻天了
想到此处,文箐发现真相说出来,不仅是没人信,反而害了姨娘同自己。这时,不禁打了个冷战果真,有时真相说不得,一旦说出,往往便是凶相随之出现,因为丑陋与悲剧会接踵袭来。
裘讼师见她仍在举棋不定,又道了句:“我适才在武昌府码头边,亦看到你们的画像了,我偷偷地撕掉了。只怕这沿江州县,都有可能被张贴告示。你这要是回岳州,船家一干人等只怕也涉及在内。你说的是家人委托席员外,那只怕你那位家人要吃些官司了”
文箐更是吃惊,既然沿江会张贴画像寻自己姐弟,只怕官府是真当自己被拐卖 的,回去还真是麻烦。一时觉得头疼得厉害回去,可能真的会同姨娘他们错船而过。另外,也极对不起席家与船家,只怕还更会牵连到吴七。只是,不回去的话,自己还是担心姨娘,也不知到底如何了。便有心想找刚才同船家聊天的人打听一下周家其他人的情况。
裘讼师却阻止她继续出去打听此事,道:“你现下去专门询问,难保不被人怀疑。再者而言,他们还不如我在岳州打听得来的消息的多呢。我是因为认得你,听说这事,特意去打听了详情。哪像他们都是道听途说,传了也不知多少人的嘴,只怕好多都未必是真的。”
文箐想想,也是。她现下一时没想清楚到底如何办才好。看来,只好跟着裘讼师到九江,先回杭州等着姨娘他们到来再说。
文箐这心神不安的样子,自是让已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