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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是我等上书陛下京营粮饷筹措策的时候了。看那时候,傅淑训拿不出钱粮,如何与陛下交代这一份大功,首推云吉啊”
南云吉谦逊了几句,表情渐渐变得自然了起来。
王正志与陈皋文谈判的时候,可是从户部胥吏里面要出了四十万两银子以及十五万石本色。当然,这些钱粮本来就不是户部胥吏的,而是正常收税上来,拨付下去时候,被户部胥吏从中拦腰一截给抹掉的。
等这四十万两折色银与十五万石本色到王正志手中的时候,又是分润出了一万两折色银与南云吉。
想到那滚烫的银钱,南云吉心中原本起伏不停的心境渐渐平静熨帖了起来。
“王翁只管放心京营粮饷之策奏上部议绝无问题”南云吉坚定地道。
陈皋文在角落静静听着两人对话,不知何时悄悄退下。
“傅淑训那边如何了”回到浙江会馆众人会面的栖霞小筑里,傅淑训见到了刚刚从南熏坊回来的费继宗。
费继宗的表情不太好看,冷哼了一声道:“还能如何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压根就瞧不上我一个从九品司务秦侠那边如何了如若不然,我们最大的杀招也可以翻开了。”
“大司农此等高官,自然是输人不输阵的。”陈皋文笑着道:“不必管傅淑训了。症结在秦侠身上,现在秦侠果真一个账房都找不到,备了一个月所用,更是连门都不敢出,已经无计可施了,我们留下的最后杀招也不必施展出去,那一招太过酷烈,反噬太大,先慎重些。反正,我们胜券在握到了明日,且看傅淑训如何与皇帝交代”
“管勾大人英明,如此妙计一出,果然让傅淑训素手无策。”
“还有那秦侠,我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看到秦侠望着账册无奈哭丧,会是怎样的面容了”
“看来用不了多久,我们不仅能过了此关,更是能够让京师那些土著也跟着滚蛋。这都是管勾大人的功劳啊。”
孔田,原器以及一干照磨纷纷恭贺,让费继宗一张难看的马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而角落里,谢毅却不知何时悄悄退了下去,脑海里浮现了那张常带笑容,总是与公事房里气氛格格不入的面孔。
南熏坊傅府书房。
傅如圭去而复返,看到了提笔疾书的傅淑训。
“父亲。这封书信,需要孩儿送往何方”傅如圭是被傅淑训喊回来的。任务,便是送信。傅如圭眼尖,看到傅淑训今晚写了很多东西。而一旁,一封整整齐齐摆放着的奏章让傅如圭眉头一挑:“父亲,已经写好了奏章陈京营之策”
看到儿子如此目光敏锐,傅淑训含笑点了点头:“是写了六十万两。”
傅如圭顿时眉头一沉。
还没等傅如圭继续说下去,傅淑训就笑着道:“方才你与余青走后,我又见了一人。司务厅的费继宗,好一个纵横家啊。五十万军费分润五万两的手笔,为父听了心颤呐。”
傅如圭闻言也是微微吸了一口凉气,这显然就是要傅淑训服软了。
但转而,傅如圭便感觉到一种难以言喻的荒谬。虽然知道这群胥吏的面子功夫做的极佳,肯定是姿态卑微,谦词恭言。但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却是胥吏们使出来的手段,威胁如利剑悬空,锋锐直刺腹心。
堂堂大司农,帝国财政系统的最高官员,竟然被一群基层属下威逼利诱,简直骇人听闻。
“父亲大人如何回应的”傅如圭弱弱地问道。
傅淑训笑着将最后一笔重重落下,随后啪的一声放在桌案上道:“我辈乃陛下肱骨大臣,岂行鼠道”
几个字说出,一股浩然正气萦绕此间,这一刻,傅淑训微微有些单薄的身子变得前所未有的坚实,笔挺的脊梁,仿佛如泰山一样,绝不折断。
这一刻的傅如圭甚至有些嫉妒起了秦侠。
他何德何能,究竟灌了什么汤这才让堂堂户部尚书为他奋力一搏,舍弃生死之虑。
微微一声轻叹发出,傅如圭不解地道:“父亲大人如此信任秦侠,有违常理。孩儿虽觉得此子胸中自有韬略,但此番行险,恐怕胜算不大。”
“此事,不必再说了。”傅淑训只是笑:“秦侠给了我一封信,今日我还给他一封信。你将此书信给送去城北罗大任。其余的,便只管坐看这京华风云起色吧”
傅淑训说完,雄姿英发。如此豪情,一时间让傅如圭也是心中燃起熊熊烈火,郑重应是,拿着这封书信便漏夜而出。
只是,傅如圭不知道的是当他走后,傅淑训方才所有的雄姿英发纷纷收起,紧锁着眉头,拿起了那封奏章,微微有些手抖:“秦侠啊秦侠这一盘赌得,可真有些大啊”
第三十一章:为了什么
崇祯十五年四月十二日。
当秦侠赶到国子监的时候,浙江会馆的栖霞小筑里,云集一堂的胥吏锦衣华服汇聚,着着苏绣交领长袍的户部各司管勾们显然对此次造成的动荡十分满意。
广西清吏司的管勾温南国笑着道:“这次真是天助我也啊。要是放在寻常那些时日里,我们就是齐心协力了,也未必能掀起这般浩大的声势。偏偏松山一战战败,皇帝也没了分寸,必须屈从财政。如此一来,王正志三十万两折色银,十万石本色一出,谁还能挡”
“温兄所言甚是,此次出了秦侠这么一个异数,反而让人瞧见了我们的威风。连堂堂大司农都被我们收拾了,仔细算算,也未必是坏事。诸位,就且等着,只等秦侠授首,说不定将京师那群老鼠占着的福建司也给抢过来我等便可再上一层楼了”说话的户部山东司管勾周俊良。山东清吏司分管天下盐务,可以说是户部各司里面油水最厚的一个。而福建司则分管顺天府,是京师土著必须占据的一个位置。
众人闻言,纷纷大笑。
唯有云南司照磨谢毅还有些心神不属道了一声:“此时胜负未论,各位大人说这些有些早了。今日乾清宫朝会京营之策还不知如何结果,我们总该再多思量一下”
周俊良见此,看着一旁脸色一沉的陈皋文很是“关心”道:“陈兄。看来云南司对于此次必胜之局没有多大信心呀。你这次受此打击我们知晓,只不过如此涨他人士气灭自己威风可要不得啊。今日朝会还用得着怀疑吗三十万两,皇帝陛下能舍得”
谢毅默然。这三十万两其实本就是他们贪下来的,而今只不过是稍稍收敛一下罢了。只不过这样的话谢毅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他本来就是入赘绍兴谢氏,地位尴尬,更不敢多说。
只不过,谢毅默然,周俊良却不放过,低声凝视着谢毅道:“难道,你还寄希望秦侠真能收拾我们不成”
“距离秦侠将账册拿走已经十三日过去了秦侠小儿十三日内能将数百本账册一一清算开满城会算账的都被我们给嘱咐过了。你要是担心京派那些老鼠,那更不必担心。这些人一贯嚣张跋扈管了,怎么可能拉的下脸去帮一个将死之人更何况,两百百本账册算清楚要多少人要多久那群贼鼠真要凑了上百人去查账那到更好,顺势将这些人收拾了,省得他们缩手缩脚”
“说得好”
“这是老成谋国之言。”
“着实万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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