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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扯没看见是被风吹灭的”余墨的儿子连忙教训道。
余墨握紧了手里的三炷香。
眼神落在那面破败的墓碑上。
“少爷和少奶奶是在怪余墨”
他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眼神一下子飘得很远。
远山的晚霞映在他的眼底,好像一片红色的火焰。
余墨还记得,他第一次看见自己的两位主人时,是什么时候。
那时候华夏还没有战火。
江南地区安谧而沉静。
余墨虽然是家仆,却不是自小就在家里长大的家仆。
他是从饥荒地区逃难出来,一路逃到江南地区的。
连续几个月没有吃饱饭,走路的时候,腿肚子都在打颤。
没有力气,没有一技之长,连要饭都讨不到一块干净的馒头。
他走投无路之下,找到了买卖人口的牙行。
打算卖身为奴。
可是,就连人牙子都嫌弃他生得瘦弱,担心买不了好价钱,不愿意收他。
他那时候竟然连在头顶上插根稻草的资格都没有。
他抱紧了人牙子的大腿,只求人牙子能收下他,不然他只有饿死了。
牙行的人一顿连哄带打,把他扫地出门。
穿着单薄麻衣的他在泥水里滚了一圈,躺在街道的青石板上打颤,秋风一吹,他就咳了几口血出来。
这时候,一架马车轱辘轱辘地行驶过来。
马车前面拴着一匹浑身雪白的马儿。
马儿踢踏着修长漂亮的马蹄,屁股后面长长的尾巴轻轻一扫,就停在他的眼前。
他艰难地抬起头来,双眼被肮脏的泥水糊住了视线。
只能模模糊糊地看见一架精致无比的马车。
马车上雕刻着繁复的花纹,前面垂着织金镂花的帐子和摇摇晃晃的白色玉玦。
那雪白的玉石比他吃过最好吃的馒头还要白净好看。
驾车的车夫跳下车来,伸手撩起帘子的一角。
马车里随之传来一个声音。
“你要卖身为奴”
这个声音醇厚而从容,明明是从高处传来的,却带着低沉的感觉,遥远得像高山云汐。
他从泥水里挣扎起来,伸出脏兮兮的手掌,想要抓住马车的边缘。
却一眼就看见了马车上一块干净如新的垫子。
于是他缩回了手,扯着嗓子道,“是的”
马车里传来一个女子低低的嗓音。
声音放得极低极柔,让人听不清楚。
然后又是刚刚那名男子在说话。
“那好,我们收下你了。”
过了片刻,车里又传出声音。
“从现在起,你就叫余墨。”
“洗砚石池旁,沾惹余墨香。”
第五十二章 60美元
余墨抬起满是泥泞的脸,抬起脏得不能再脏的袖子,使劲地擦拭掉眼前的污渍,终于在帘子放下前,看见了马车里的人。
那是个穿着青色长衫的年轻男子。
衣饰一丝不苟,笑容却如同春日拂柳般洒脱自如。
余墨慢慢地转过头,看向一旁安静伫立的陈尔,记忆中的那张脸逐渐和眼前的这张脸重叠在了一起。
年迈的儿子再次为他点燃了三炷香。
余墨捧着手里的香,眼神突然平和了下来。
“余墨告罪。”
“罪一,忘恩负义。”
“明知那两人心怀不轨,却屈于淫威不告。”
“罪二,弃主无情。”
“贪慕富贵,为了十根金条而抛弃小少爷,远盾他乡。担心遭受谴责报复,几十年来隐秘不发,知情不告。令少爷少奶奶后人无法归宗。”
陈尔站在原地不动,山风一阵又一阵地吹来。
将梨树上的叶子吹落了一大片。
落了一些在他的肩头。
陈尔没有拂去落叶,而是抬头看向树枝。
那里悬挂着一颗已经成熟的青梨。
因为树叶被吹落了不少,所以被陈尔发现。
余墨说完这些话,他身后的子孙纷纷低下了头。
他挥动手掌,示意儿子把他扶下轮椅。
几个人小心翼翼地把他抬下轮椅。
余墨手捧着香,艰难地插在破败的墓碑前。
这一次,墓碑前的香,升起了袅袅的白色烟雾。
陈尔在梨树下高高地蹦起,把那颗成熟的青梨拽了下来。
凑到鼻尖嗅了嗅,清香四溢,甜香诱人。
“当年,引来匪兵,又卷走所有财物的那对夫妻男的叫做金成川,女的叫做沈如兰。”
余墨屈膝跪在墓碑前,轻轻垂下了头。
“你的太爷爷,名叫禄闻姜,出身青华禄氏。”
“你的太奶奶,名叫水霁容,出身上庸水氏。”
陈尔负手于背,手心里握着那枚青梨,在渐黑的天光里眯起了双眼。
山风自他身后吹来,不仅将那棵梨树吹得沙沙作响,更在地上卷起了一大片落叶。
那风贴着地面,卷着枯黄的落叶,扫过陈尔的双脚,飞向更远的前方。
余墨把头埋得更低了,在墓碑前一动不动。
陈尔在风里站了许久,直到余墨身边的人发出悲怆的哭喊声,他才转身走开。
脚步慢悠悠地朝山下走去。
天边泛出幽幽的蓝色,并冒出了几颗闪着银光的星星。
陈尔一边咬着手里的梨,一边在黑夜里前行。
身后的一个人影,几乎如影随形。
陈尔终于啃完了手里的梨子。
跟在后面的那个人影就再也等不及了,手掌一抬,就脚步如飞地朝陈尔奔去。
纤细的手腕微微一转动,手掌就横立起来,像个刀片一样,迅速地朝陈尔的脖子上砍去。
陈尔头一偏,脚往后一滑,身子朝后一倒,就轻易地避开这一招,并一下子绕到了来人的背后。
陈尔站直身体,一脚踹在对方的脚上。
对方吃痛地轻呼了一声,脚下顿时一崴,身体就不平衡了。
陈尔迅速伸手抓住对方的肩膀,扭住。
并用一只脚扣住对方没有受伤的那只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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