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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在肩舆后面的鸿驴寺承骤然看到那雪白帷幔中的金发童子,不禁惊呼出声。

陈操之修长入鬓的墨眉一挑,心里诧异:“凤凰,慕容冲小字凤凰,原来这童子便是当今燕国皇帝慕容睹之弟慕容冲,怎么却是金发碧眼的白种人”

西晋人蔑称鲜卑人为白奴,是指鲜卑人皮肤白。八王之乱以前的西晋贵族以蓄养胡奴、胡婢为风尚,这些胡奴、胡婢都是指鲜卑人,因为鲜卑人多俊男美女,供主人驱使赏心悦目,世说新语记载竹林七贤之一的阮咸就就对姑母家的一个美丽的胡婢痴迷不已,但并没有说那胡婢是金发碧眸的美人

陈操之记起王孰叛乱时曾称晋明帝司马绍为“黄头鲜卑奴”因为晋明帝的母亲荀氏就是鲜卑人,晋明帝遗传了母亲的金黄色头发,后世苏轼赏唐人韩干的画,题诗曰:“赤髯碧眼老鲜卑”看来唐人宋人都认为鲜卑人是黄发碧眼的,但陈操之自从在偃师遇到燕军,黄头鲜卑并不是很多,约占燕军的五分之

陈操之知道鲜卑族曾经融合了没有西迁而留在漠北的一支匈奴,这支匈奴有十万帐,现在都称为鲜卑人,匈奴是白种人,金发碧眼的很多,这不稀奇,但慕容氏是鲜卑人中最高贵的氏族,而且陈操之见到慕容恪、慕容垂都只是皮肤白而已,并非常须碧眼,为何其侄慕容冲却是个白种儿

夜色昏黑,馆驿小院幽静,四个婢女将轻纱灯笼高高举着,灯笼光照着盘腿端坐的慕容冲,金发和蓝眸,白肤如雪,衣裳如火,光彩辉映真如一只美丽非凡的凤凰敛翅暂息于此一

金发童子慕容冲听到那鸿驴寺昼脱口惊呼“凤凰”秀眉一皱,叱道:“凤凰也是你叫的吗,叉集去”

两名武士左右一夹,将那鸿驴寺承连拖带搡,推出院门外一

陈操之心道: “这八岁童子脾气还不自然也是养尊处优、骄纵骄横惯了的,不过也难怪,既是皇室贵胄,又生得如此宁馨可爱。受宠过拜。

慕容冲端坐不动,目光灼灼凝视陈操之。没有从舆床上下来的意思,也不说话,就是那样打量陈操之一糊

这,其实是无守幽,既云来访,岂能不自报姓名,又且这般盯着看

陈操之自然也就不说话,站在廊上,袖手看凤凰。心道:“我娘为我取小名六丑,是因为我幼时粉雕玉琢得太可爱,我是看不到我幼时模样了,不知与眼前这凤凰儿相比如何应该是有些逊色吧,看宗之就知道了。宗之与我幼时很象论貌,宗之不如慕容冲,这鲜卑儿真是上天的尤物,精致得无可挑剔,但品鉴人物。既论容貌,更讲风神,这”

冉盛对慕容氏子弟有刻骨仇恨。自入燕境,就变得沉默寡言,这里都是他父亲冉闰征战流血之地,现在的冉盛很能隐忍,面对他父亲生前最大的敌人慕容恪,冉盛表现得很自然,为了灭亡燕国,这点忍耐算得了什么。但不知为何,今夜见到这个金发碧眼的俊美童子,他很有将其毁灭、撕得粉碎的冲动

陈操之、冉盛、沈赤黔、苏棋一方,慕容冲与其随从是另一方,双方静默对峙,情景有些可笑。

好一会,慕容冲从陈操之身上收回目光,自言自语道:“总算是名不虚传,嗯,不虚此行。”一拍座下肩舆,说了一个字:“回。

抬肩舆的两个健壮仆妇调转方向,四个婢女赶紧走在前边举灯笼照路,武士殿后,行至院门前,忽听一个清朗的声音问道:“何所闻而来何所见而去。

慕容冲回头透过帷幔看去,见开口问话的正是陈操之,慕容冲虽然年幼,却也开始读诗书,也知江东士人好玄言,陈操之此问似有深意,他不敢轻易作答,稍一踌躇,就听陈操之轻声一笑,说道:“不送转身回驿舍去了。

慕容冲有些羞恼,觉得失了面子。一路回去,意甚不平。

陈操之四人回到驿舍小厅,冉盛问:“阿兄,这无礼小辈是谁”

沈赤数、苏棋也都眼露疑问之色,这金发童子美得让人吃惊。到这里来看了一会陈操之就走,这行径更是奇怪。

陈操之微笑道:“慕容氏的凤凰儿,没听说过吗”

苏骋居准北,听说过慕容冲的美名,恍然大悟道:“原本他便是慕容冲,燕主慕容瞻之弟。果然美极。”忽然想起陈操之号称江左卫阶,也是著名美男子,便恭维道:“当然,与陈洗马比,则风仪大有不如。”

陈操之笑道:“我与一童子有什么好比的,此子小小年纪,就自负”想着史

知, 灿万筑、年后,苻坚灭燕,将身为大燕皇午的慕容冲收为“加傲如凤凰的慕容冲竟生生忍了,熬到苻坚兵败肥水,这才反叛,而今大势已悄然改变,头驴硕大、腿短臂长的氐胡苻坚不可能再霸占这凤凰儿了,但鲜卑灭国的大势不会变,灭燕的将是晋,慕容冲少不了要被掳往东晋,其命运依然叵测,还有那传说中美丽无比的清河公主慕容钦忱。不会又落到好霸占亡国公主桓公手里吧

陈操之忽然失笑,自己现在还几乎是燕国的囚徒,却想这些尚未发生的事,真是好笑,国破家亡。玉石俱焚,慕容冲姊弟命运悲惨也是很正常的事,现在最迫切的是。他必须让燕国皇室矛盾尖锐起来。还有。慕容恪相当谨慎,至今还未开始服他开出的五石散,想必是耍让燕国的太医检验药性,看是否有毒对此,陈操之很有信心,五毒散中最具毒性的碧石已被换下,其余都是燥热的壮阳药物,魏晋时的医学对糖尿病的认识比较肤浅,把糖尿病完全等同于消渴,不知其中的差别,所以陈操之也不惧燕国的名医有什么异议。这种五石散,只要服一次,就会觉得很有效果,慕容恪难逃此劫一心

七月初六,一整日陈操之、席宝等人都是呆在鸿驴寺馆驿里,不得外出。等于是监禁了,也得不到外面的消息,不知慕容恪如何平息谣言,慕容恪在燕国朝野素有恩信。单凭这两首童谣是绝对扳不倒他的,陈操之只是想救洛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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