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免得意忘形,说出的话竟把自己吓出一身冷汗。他左右看了下,见也没人理他这无心之失,暗自道了句万幸,拔腿就走。那青年也是再也呆不下去,叫伙计来结了帐,和那“老鼠精”一并去了。
他们一走,店里的话题便离不开幽州了。顾承恩一直潜心苦读,根本不晓时事,此时愣愣的听着他们议论,竟把自己落第之事都忘到了一边。李贤对这些事较为通晓,以为他喜欢听,便添油加醋的把幽州一战说的清清楚楚,仿佛他亲眼看到一般。
说到后来,李贤叹了口气,道:“可怜那无忧公主,天纵的才能,如花的年纪,却这般香消玉陨,让人怎能不叹燕王又怎能罢休”
“不肯罢休不肯罢休”顾承恩喃喃的重复。
“定然是不肯罢休了。”李贤又是一番慨叹,道:“就怕战火又起,生灵涂炭呐。真打起来,这长安能否守住还未可知,你看幽州那几员大将,个个年轻有为。新进又冒出了顾况,小小年纪,心狠手辣,简直是个杀人魔王。人人都说他是修罗转世”
“顾况”顾承恩吓了一跳。
“不错,叫做顾况。”李贤道:“这范阳顾家当真人才辈出,前有顾少卿,后有顾况”说到这儿,李贤突然愣了一下,疑惑的看向顾承恩,小声道:“顾兄,我记得你也是范阳人,莫非”
“不、不”顾承恩如触了电般,险些从椅子上跳起来,他慌忙道:“同姓各宗,同姓各宗”
李贤却是信了。他哈哈一笑,道:“我说嘛,要真是那个顾家,怎么会来挤这根独木桥,人家一人得道,又鸟犬都跟着升天了。再说,那个顾家的人,谁还敢往长安跑,岂不是自投罗网。”
他这里言者无心,顾承恩却听得汗毛都竖了起来,他喃喃道:“这朝廷倒也不至于吧”
“话是如此。”李贤夹了口菜,一边含糊不清的说道:“可太子拿燕王没法子,保不准会找谁泄愤”
“啪”,顾承恩手一抖,一双筷子掉在了地上,顿时沾满了尘埃。他一愣,低头去拣,早被李贤拦住。一旁的伙计伶俐,连忙给换上一双,把地上的拣走了。
顾承恩也不去动,怔怔的呆坐片刻,突然起身道:“李兄,我突然想起一事,先行一步了。”也不等李贤答话,急匆匆出了店门。
李贤一个人愣在那,看着顾承恩远去的背影,一时云山雾罩,犹如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而幽州此刻,正是举国上下,一片缟素。
近些时日,幽州北抗契丹,南拒关中,用兵太过频繁,以至于死于征战者不计其数,几乎家家户户都沉浸在一片悲痛中。
燕王府内,自李沐风以下,都是一身素白的袍子,头上扎了白巾,出来进去的人面上看不到半点笑容。无忧公主虽然来燕王府时日尚浅,可她的活泼热情、天真无邪,感染了每一个人。而今伊人突然逝去,令所有人都感到了一种无可承受的悲痛。
最为痛心的,当然是公输遗世。当李沐风亲自运回莫无忧的灵柩时,他便呆呆的一句话也说不出了。若他能放声大哭,甚至责骂李沐风一番,都会让李沐风心中好过些,谁知公输遗世就是这样愣愣的看着莫无忧的尸身,一动不动,犹如木雕泥塑一般。
白发人送黑发人,或许是世间最大的悲痛之一。公输遗世把全部传承的希望都寄托在这个孙女身上,谁知突然便咫尺天涯,天人永隔。或许,他确实没法说什么,也没法子落泪,世间所有的言语和举动都没法承受起这莫大的悲哀。
最后,李沐风亲自跪在公输遗世面前,磕了三个头。同来的官员和侍卫见燕王如此,便也跟着跪了。其时,一名白发老者苍然而立,面前跪满了白袍者,什么身份地位,在这锥心的悲痛中,早就消于无形了。
直到李沐风离开,公输遗世也没说过一句话。
从公输遗世那里回来,李沐风便一直无心理事,一切事务都交给了顾少卿等人,自己就呆在莫无忧的房间里,整天怔怔的发楞。他看着满屋零乱的物件,那些精巧的模型,悔恨便如潮水般将他淹没掉了。
浑浑噩噩间,他突然想起了莫无忧曾说过的话:
“大哥,你可要快些回来我有样东西要给你。就藏在我屋中,你若回来晚了,我便不给了”
是什么到底是什么
李沐风发狂般的寻找,终于,在一架木格中找到了那份诸葛弩的图纸,上面还有莫无忧清秀而稚嫩的手迹:“赠大哥,能不用,便不用”
忍了很久的泪水,终于无可抑制的流淌下来,滴在那俏皮的留字上。李沐风将那图纸小心翼翼的捧起,又放回了原位。这一刻,他仿佛看到无忧正在朝他甜甜的笑着。
无忧,你安息吧。
李沐风闭上了眼睛,任最后一点润泽在眼角风干,深沉的哀痛,随着气息散入四肢百骸。他没再回头,径直走出了房门。
从这天起,李沐风恢复了往日的勤政,甚至比从前更加勤勉。不过,亲近的人都能看得出来,燕王似在用一种执拗的态势做事,仿佛不这样便无以削减心头的痛苦。见此情景,燕王府的下人个个小心翼翼,噤若寒蝉。连烟岫这样的侍女,也不敢轻易和燕王说话了。
有心人发现,自从燕王回到幽州,还没有见过陈寒衣一面。
其实,李沐风不是不想见,而是不敢。
他不想在陈寒衣面前流露出半点软弱,也害怕自己的情绪会让陈寒衣更加悲伤。他知道,对莫无忧的死,陈寒衣悲痛犹胜自己。李沐风的悲伤中还掺杂了愧疚,而陈寒衣,则是更为纯粹的生离死别。
陈寒衣早把这个无忧公主当成了亲人,当成了一个顽皮的亲生姐妹。李沐风却眼睁睁看着无忧逝去,掩面救不得,他觉得,自己实在无颜去见寒衣。
连续多日,李沐风都睡在了书房里,躲在屋中成一统,只管潜心政务。别人有心劝他,却有找不到合适的言语,一时也无可奈何。
这一天,有人通报,说是顾少卿来了。李沐风以为他有什么要事,便从案牍中抽出身来,到前厅接见。
到了前厅,顾少卿已然在那里等了,见燕王来了,他也不绕弯子,径直说道:“燕王,少卿此来,为的是两件事。”
“哦”李沐风看了看他,仿佛猜测了一番,才缓缓的道:“少卿但讲无妨。”
“这第一件,便是南进一事,燕王以为如何”
李沐风听罢一皱眉,道:“此事当从长计议,草率不得。”
“眼下,军中颇为躁动。”顾少卿道:“许多人嚷着顺势南进,长安唾手可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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