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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未清醒的噩梦,噩梦里,他失去的不光是健康的身体,还有挚爱的妻子。绮罗的尸体压在他身上,手搂住他的脖子,鼻子紧贴他的下颌,像是正与他撒娇。那个出门前闹别扭不肯理他的人,最后选择挡在他前面,血流了遍地。

“当初做下这桩事的人都该死,该死,该死”

“是啊,他们都该死。”萧子育依旧眺望水草里自在猎食的水鸟,淡漠的神情笼罩在斑驳水光之中。

十一年前,十六岁的他灰头土脸的从漠北赶回来庆贺母亲的生辰,怀里揣着一朵冰冻的月莲花苞,那是他在沙漠深处的小绿洲里发现的,打算当成礼物送给自小长在漠北的母亲。

然而,推开家门的一刻,少年的世界顷刻崩裂。迎接他的是满屋子的尸体。七月的天空,明晃晃的阳光那样烈,湿透的汗衫贴在皮肤上散发着股汗味,松垮的头发里能看见砂砾。狼狈的他跌跌撞撞走进门,主屋正中摆着一张大桌子,酒菜狼藉一片,五具尸体围绕圆桌倒下。那天,他像个无措的婴孩坐在父母的尸体旁哑着嗓子嚎啕大哭,怀里盛月莲的铁盒子卡进腰腹,带来尖锐的疼。

楚枫语是唯一活下来的人,失去所爱遍体鳞伤地活下来,曾经名动天下的洞庭府君从此成了废人,残年病体仅靠心头的恨支撑下去。可他不记得凶手是谁,那段记忆仿佛堕入迷雾,模糊不清,甚至是倒在血泊里的那刻都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只听见有人大声喊:“酒杯中有蛊毒”

刀光劈下的前一刻,绮罗发散乱在眼前。劈下长刀的人苍老的声线:“鲲凕玉。”

那人哪里晓得,当时鲲凕玉正随萧子育在漠北黄沙间寻找月莲花。

萧子育花一天一夜将父母背上高山,徒手凿开岩石制成棺椁,将双亲埋葬在青竹林的深处。竹林青绿剔透的颜色中,少年曾发誓:不知道仇人是谁,那就把所有抢夺鲲凕玉的人全部杀死好了;不知道仇人有多少,那就将凡是觊觎武林至尊之位的人通通毁灭好了。

那些人,都该死

二九站在白幔的阴影里,发辫垂在一边,平静的脸色在下阵风吹起白幔前骤变。风拂过,她飞身上前,越过萧子育,脚蹬栏杆借力,收在长袖中的回雪刀出鞘,蓝色刀光笔直地朝密集缠绕的水草插了下去,沉闷地如同切入岩石的声音。二九站在先前白鸟捕猎的地方,没至脚踝的水被什么东西染成墨绿,散发腐烂落叶的腥臭味。她瞪着眼,确信自己砍中了,而且是活物的脑袋。

她转身,朝水榭比出口型:庄主,是个像植物的人。

萧子育一时没理解二九的意思,待他走近才明白,扑倒水草丛中的确实是像植物的人,或者说人形植物。

十一二岁男孩的形体,全身皮肤覆盖着树皮状的乌黑物质,上面蒙了层墨绿色粘液,像烂透的草。长有黑色指甲的手指诡异地扭曲着。二九斩下的头颅滚落水中,血红的眼珠暴凸,死亡夺走了光泽,灰暗的圆球望向天空,锯子状的牙齿露在嘴唇外。

怪物死了都是个怪物样啊,二九不禁想。

“花形人蛊。”楚枫语的声音从折桥上幽幽传来。

“岭南失传已久的蛊术居然”萧子育话到一半便陷入沉默,他着实没想到一直感受到的,与晚春天高云净花香鸟语不相称的阴冷气息来自眼前身首异处的人蛊。它的确身形小巧便于隐蔽,可惜速度不佳,在潜入湖水前便被二九削了脖子。

“阿语,下次再挖你家的厨子,我和二九先走了。你有空查查岭南那帮神神叨叨的制蛊师。”施施然的萧子育一副云淡风轻的做派拉过二九朝水榭的反方向走去,几步路后又回过头,补充道:“下次见面还是在你家的好,荒郊野外欠考虑了些,连点心味道都走样。”说完,他定睛瞧瞧二九,边走边对蓝衣姑娘嘟囔:“带你吃鱼去,先换身衣裳,全是血。”

留在原地的楚枫语煞有无奈之感,还记得四天前萧子育兴致勃勃地领了一伙人,按照他家医庄后花园修起水榭,并擅自将会面地点改在这荒郊野外。问起原因,萧子育手摇折扇,笑容得意:“我家二九顶喜欢这湖里的鱼,鲜嫩肥美,用来熬汤最好。她若是等得无聊时可以下水捉几条,我连工具都备齐了。”现在萧子育备齐的抓鱼工具竹竿加小刀,正躺在水榭的某个角落,无人问津。楚枫语再度摇头,目光落在遭一刀两断的人蛊尸身上,心中隐隐不安。花形人蛊,早应该消失才对。

南方的春天多雨,湿哒哒的潮气无孔不入,仿佛能随时从墙壁里掐出水来,但依旧无法阻挡萧子育向更加潮湿的洞庭湖畔行进的好心情。他写了封短信,命令浮屠调查花形人蛊,之后便心安理得的带二九泛舟游湖,缱绻旖旎水色风光。当他在河边画舫与新选花魁月下花前把酒言欢一夜之后,才记起是时候带整晚站在他身后的二九回金陵了。

彼时,已是初夏。

、第 3 章

金陵王都,冠盖满京华。静谧的晓梦山庄卧于一隅,等候主人归来。正午的太阳升至最高处,石狮拱卫的山庄大门徐徐打开,放眼看去,门内翠绿林木煞是怡人。两列穿戴齐整黑色武装的人快步走出,铁浇的门神般直挺挺竖在大门两侧。三位护法紧随其后鱼贯而出,排成一字站在门前,与手下一样,石刻似的脸庞毫无表情,目光直视前方。

两顶软轿一前一后停在台阶下的空地,轿夫躬下身子,小心地撩开轿帘,生怕动作太大惊扰轿中贵人。萧子育和二九走出前面的软轿,后面的那顶是空的。

人同乘一轿这是山庄惯例。

三位护法同属下齐齐单膝跪地,双手抱拳抬高过额头,铿锵的声音整齐划一:“恭迎庄主恭迎二九姑娘”他们的表情变的肃穆庄重,踏上台阶的蓝衣青年是他们发誓忠诚的主人。

萧子育抬手免去诸人礼节,面带笑容跨进大门。每次回庄他都像个凯旋的将军,笑容倨傲而张扬,身后跟着影子般的二九。

晓梦山庄的格局类似五行,山庄五大护法各守一座偏楼,各占一角呈星形拱卫正中心的云居楼。萧子育曾嘲笑这楼名字取得老土,可名字是巫灵选的,连山庄建造也是按照巫灵的叮嘱。二九奇怪,庄主并非迷信星轨命途之人,即便星曜宫灵验,也无需事事听从。说难听了,巫灵也就是个算命的。但萧子育说,如此行事不过是将自己逼到非成功不可的境地而已。天时地利人和,倘若失败便是自己无能,怨不得其他。二九点点头,似懂非懂。

出门数月有余,各地送来的文牒族能将议事厅的地砖铺满。萧子育满意地笑:“做得好,浮屠,解决了大部分麻烦。”

“属下惶恐,需要庄主处理的事务依旧很多,您出门时间过长了些。”浮屠恭肃地站在座下,他是个精瘦的中年人,穿着布衫像个账房先生。虽然武功不高,但贵在心细,能居护法之位全凭他一流的机变,长袖善舞处理各类杂事,堪称晓梦山庄的大管家。

“呵,”萧子育毫不在乎手下人的抱怨,他轻笑着,随手拿起一份文牒快速翻阅:“屋外春光正好,闷在屋里也是辜负,不妨出门走走陶冶身心。”

浮屠低头:“庄主说得是。”

二九站在萧子育身后,像只影子蛰伏黑暗,默默注视案前埋首处理公文的男人背影,心中牵挂着另一桩事。二十三天后将造访山庄的星曜宫主。江湖上流传六十三年传说的女人,会长什么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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