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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四周的男人女人都用热忱的眼神看向这里。二九能从他们的眼神中看见火焰燃烧,那是期待什么的神情。微微调转视线,手撑下颌的萧子育把玩着一只珐琅酒盏适才她喝酒的。面前一个弯腰俯首的黄衣小厮,高举描绘有鲤鱼跃出波涛纹样的红锦托盘。
萧子育的目光凉凉地扫过众人,这群纵横江湖的豪杰们无不气息一凛。年轻人看似无意的眼神催生出一种寒冷,缘脊椎蔓延,好像他们是山林中被雄狮盯上的食草动物,裸暴露在猎食者的獠牙下,任人宰割。
高台诡异的静默,所有人思忖这位隐隐将江湖霸权操于手中的男人会对马自平的邀请作何反应。
灼灼注视下,萧子育突然一笑。手伸向腰间,随意一拽一丢。配饰闪耀蓝光,在空中划出曼妙弧线,稳当当落入锦盘内。
慵懒的嗓音满不在乎:“用这个当彩头好了。”
全场死寂,片刻,哗然一片。
“鲲凕玉。”有人倒吸一口气。
“疯了。“有人惊叹。
“苍天有眼。”有人胡言乱语。
哄闹的人群仿佛落下惊雷炸响,嗡嗡嗡嗡。二九见怪不怪地旁观庄主璀璨的笑容,和萧子育玩游戏只有一条规矩,要玩便玩最大的。疯狂的玩法往往只有疯狂的人能赢,萧子育总是最后赢家。他说:“这是继承疯子父母的优良传统。”
当事人优哉游哉继续品酒,双眼半睁半闭,醺醺然微醉的模样。但二九分明看见那漆黑眸子里的嘲讽轻蔑,庄主正期待一场好戏。狮子将流血的兔子丢进饥饿的鬣狗群中,冷眼观赏他们自相残杀。
放眼高台,长辈们还能勉强保持冷静,尽管他们的眼角如中风般抽搐,炽热的目光仿佛要烧穿空气。年轻人则摩拳擦掌,跃跃欲试,恨不得立刻冲上比武台干翻对手。二九对众人的狂热很不理解,一块玉而已。手不自觉一动,回雪刀柄滑落手中。
萧子育慢条斯理地补充,珐琅酒杯随手指转动化为流转的光影:“只要能赢过二九,不论是谁,鲲凕玉双手奉上。”
犹如一盆冷水当头浇下,全场鸦雀无声,出于惊惧。有人说,二九像瘟疫,冷不防冒出来杀你个措手不及,还找不到治疗药方。这话说得难听,但却是事实。
、第 6 章
想来繁花似锦的武林传说,其中最别出心裁的一朵奇葩当属二九。那年她初出茅庐,没名头没背景,单人单刀上昆仑山挑战逍遥人宗宗主,年逾花甲的拳师古亨通。
这等行为在人眼中看来纯属不知天高地厚。当时白发宗主见是踢馆者是个哑巴小姑娘,认为她初生牛犊有勇无谋,又怜她年少不忍粗言教训,遂便大道理教导了一番,送客下山。哪知护送她下山的人前脚走,她后脚跟上,像根木桩子一样在山门外一杵两月。日夜用幽深的大黑眼睛盯着门上牌匾,路过者无不毛骨悚然。
逍遥人宗门下弟子八仙过海,好言相劝者有之,恶意侮辱者有之,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者有之。二九通通充耳不闻,执意立在门前。二九有一个萧子育甚是欣慰的优点:从不与侮辱自己的人吵嘴,她向来用暴力让那群人闭嘴。
最后古亨通未免落人口实,只好派门下最小的弟子迎战。
不料,小弟子一招落败。小弟子的师兄迎战,两招落败。小弟子师兄的师兄迎战,三招落败六十八天后,二九打败逍遥人宗宗主以下全部弟子,并在六十九天以完整的回雪刀八章刀法大败宗古亨通。
此后两年,蓝衣姑娘二九的名号便如气势汹汹的钱塘江大潮,冲刷整个江湖。世事往往如此奇妙,你远观以为是颗不起眼的白点,待再回首,铺天盖地的潮水掀起惊涛骇浪,轰鸣水声震聋发聩,你在翻天倒地之势的潮水前才是渺小的白点。
东茵阁会在座半数家主都是二九的手下败将,他们对自己没信心,对自己教出来的儿孙更没信心。期待儿孙赢过二九,还不如期待二九在武艺切磋时自己摔倒。
江湖爹娘们瞪大眼,看着史上最血腥的擂台比武开场。儿孙们可不会想二九是像瘟疫还是像钱塘江潮,他们昂扬的斗志被萧子育轻描淡写的一句话点燃。豪气干云的少年们渴望扬名立万,长辈口中的哑巴女孩此刻更像是散发着诱人香味的饽饽。打败她,得到鲲凕玉,从此坐拥江湖霸业,红颜相随,仗剑策马天涯路。孙辈们被美好的愿景刺激得浑身战栗,血液奔腾在血管中激荡,恨不能仰天长啸。
擂台上刀光剑影,酣战正浓。几场比试中,老头子们不得不靠怒吼喊停才能阻止一方将另一方打残。二九面无表情地闭目养神,她的任务简单,打鬣狗而已,再强的鬣狗里也不是狮子的对手。
最终站在香饽饽二九面前的是马自平的长孙,马昱方。湖泊中央的擂台,一袭白衫的少年颇有家族风范,剑眉阔脸,脊背挺直,负手握剑。虽长相普通,却透出侠客豪情的气韵。
二九睁开眼,她朝萧子育点头示意,随即几步跃上湖中擂台。视线定在白衫少年身上的一瞬,乌黑大眼褪去迷蒙,杀气渐起。回雪刀出鞘,寒芒凛凛。
疾风剑庄的长孙,马昱方不是没见过世面的孩子。记得多年前晓梦山庄攻破扬州坞寨,他初次得见二九。蓝衣装扮的单辫子姑娘站在轻袍缓带的庄主身侧,面前是血池炼狱。她却面无表情地替萧子育斟茶,随手拂去落于蓝衣男子肩头的石榴花。抬头时,乌黑的眼睛中空白无物,呆愣似人偶。
然而,今日对上二九的双眼,马昱方发现自己错得离谱。二九幽深眼神掩藏了整个世界,只向你展示她希望你看见的一个切面。此刻,他看见的不是呆愣的人偶,而是绝世的神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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