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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剑往徐旭身上劈去,徐旭来不及抵挡,正中手臂,刹时间,鲜血如注的用出来,血将黑夜颜色染透,越发妖冶。

“旭叔,我和公子不会有事的,你回去啊,回去。”季小北哑着嗓子好像就要发不出声音来了,顺着牢房一点点的往下倒去,身子的力气都要被抽光了一般,声音也渐渐弱下去,“旭叔,我求求你回去,回去。”

其实沈遇棠知道的,她也知道的,这样的情况下,实力悬殊,就算徐旭听取她的话,也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了。

一刀下去,狠绝而毒辣,季小北见鲜血自徐旭的胸口沁出来,瞬间红了她的眼,好像她流出来的泪都要因此被染红。

“小北,公子,我先走一步了。”

苍白而无力的声音,带着一贯的声音,季小北见他缓缓望过来,有刀剑一下下往他身上而去,满天的鲜血,满天的泪,徐旭好像在笑,笑起来的时候满脸的褶子,季小北在泪里模糊,要看不到了。

“旭叔,旭叔。”季小北拼了命的吼起来,抓着牢房的门猛烈的摇晃,指尖因此都刮得沁了血,压在喉咙里却又破腔而出的声音,“旭叔。”

那个会对她好的徐旭,会在她和沈遇棠闹别扭时说好话的徐旭,会像一个最慈爱的父亲无限包容她的徐旭,对沈遇棠无限关心无限衷心的徐旭,现在,倒在她的面前,身陷血海,了无声息,再也不会对她说话,再也不会对她笑。

“旭叔”低低的一声呢喃,在乱纷纷逐渐静下来的牢里飘入了季小北的耳里,无力,悔恨,以及席卷一切的痛苦。

季小北模糊着一双眼极慢极慢的回头,她害怕看见沈遇棠,她害怕看见他露出痛苦的表情,她不要沈遇棠再痛了。

可是她见到的沈遇棠,倚在墙上,脸色惨白的好似没有了生气的死人,目光一片空荡荡的什么的进不去,两片薄薄的唇褪去了所有的血色,突然之间,一口鲜红而浓郁的血从他的口中铺天盖地夜半洒出来,将他的唇染红,将他的白衣染红,将季小北的视线染红。

“公子”

撕心裂肺的一声喊叫,凄厉而可悲,划破了尽数凝结起来的血腥,似乎也要沁出血来。

回不去了。

再也回不去了。

、陛下召见

季小北在想,如果她能想办法通知徐旭她和沈遇棠都没有事,是不是徐旭就不会死了,是不是沈遇棠就不会再一次毒发不省人事

但她明白,世间上,永远都不会有如果。

沈遇棠昏迷过去两天了,寒毒发作,他全身都是冰一般的温度,偶尔一两声呓语,含含糊糊什么都听不清楚,多数时候,他是没有意识的,只有身子一直都在发抖,任凭季小北怎么抱紧他,他也难以温暖。

两天沈遇棠都没有进食,季小北只能将水喂给他,可他却将水尽数吐出来,再陷入无尽头的寒冷之中。

季小北以为他这一睡便再也不会睁开眼,整日将他抱在怀里,泪流成河,才发现,她除了眼泪,竟然什么都没有办法了,那么无力,却又是事实。

第三天的时候,沈遇棠终于睁开了眼睛,空荡荡的一双眸,了无生气,像一具没有了灵魂的尸体。

一开始他醒过来,什么都不说,就只是睁着眼,偶尔眨一下,季小北在其中竟然看到了绝望,沈遇棠,他绝望了,在经历了那么多后,他还是不堪重负的陷入了绝望之中。

他的世界一片不见底的黑暗,若说只余一点光明,就只有了一个和他一样深陷黑暗的季小北。

能够换醒沈遇棠的,只有季小北了。

他问,“季小北,我是不是做错了”

若他没有一意孤行的想要报所谓的恩情,若他没有一厢情愿的想要送走季小北,是不是,徐旭就不会死,是不是,季小北就不会和他一样身处地狱之中

季小北责怪自己,同样的,沈遇棠也责怪自己,但所有的错,永远都没有一个定论,如果一定要怪,便只能怪事世的捉弄,而他们,无力的挣扎其中,不可自拔。

沈遇棠终于清明,季小北就是想哭也不敢哭,她的眼泪一落,沈遇棠会更加自责,而这一切,谁是谁非,根本就不是沈遇棠一个人应该承担的。

“公子没错,旭叔只是先我们一步离开,我们会再见的。”

她知道,徐旭对于沈遇棠来说有多重要,他们一起出生入死,一起苦过痛过,徐旭甚至可以称为护着他长大的父亲。

徐旭的死,无疑是压垮沈遇棠的最后一根稻草,可季小北,不能任由沈遇棠往悬崖里掉落,她搂着他,轻抚他的背,轻声而柔和,似对最脆弱的婴孩。

“没事了,公子,小北在这里,小北会一直陪着公子。”

季小北季小北季小北

这个魂牵梦萦的名字,羁绊余生的名字,不愿忘记的名字。

“季小北,我好冷。”他往她温热的怀里缩去,无力的伸出手抱着她,将头埋在她的颈脖,再呢喃一遍,“我好冷。”

季小北感受到有灼热滚烫的液体一滴滴落入她的衣襟,他身子的温度如冰要将人一并冻结,可他的泪却如火,所过之处,灼热足以燎原,季小北终于也哭出来,没有声音,泪流满面,死死将他抱着。

“公子,我抱着你,你就不冷了。”

将近春天,为什么还是这么冷呢,季小北不知道,原来春天也是寒冬,就是一缕微风也足以将人冰封。

自寒毒发作,沈遇棠的意识就一天比一天涣散,一天有一半的时间是在昏迷之中度过,醒过来也只是紧紧抱着季小北,不发一言。

季小北知道,沈遇棠十分清醒,即使她望不进他的眼里,得不到他一句自怨,但季小北还是明白,他正是因为清醒,才不愿提及,一遍遍自己承受着折磨。

有时候季小北甚至想,如果沈遇棠的意志力能够脆弱一些,未必不是一件好事,至少这样,他可以忘记一些东西,不会那么痛苦。

要多么可怕,才足以让季小北也想要沈遇棠脆弱一些

二月二十六,离沈遇棠处决只剩下三日,时光从指尖流走,快得季小北还来不及抓住就已经消失不见。

而放任她留在沈遇棠身边的严至阳,也终于有了动作。

临近黄昏,季小北就让狱卒唤到了牢门口,沈遇棠还在昏昏沉沉之中,她尽量不惊醒他,蹑手蹑脚到了牢门口,只得了狱卒一句陛下召见。

季小北不会忘记她答应过严至阳一旦他想要见她,她便必须遵命,可是现在这个时候,她如何能弃沈遇棠而去,他已经遭受不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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