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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真地磕几个头,以此来安慰两位老人的亡灵。

是啊,作为子弟还能为老人家做什么事呢。顺喜儿这时已经是泪流满面了,他连忙用袖口擦去泪水,大步走下山来。

开初顺喜儿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只见那大门紧紧地关着,门楣上一对红灯笼轻轻的转动着,在红灯笼的映衬下,过春节时贴上去的一副春联还全全环环地留着。那对联上写着:“近水楼台先得月,向阳花屋早逢春。”

这是驴贩子胡二的手笔,这个一辈子和牲口打交道的生意人,肚子里偏偏装了无数斯文。他懂得“仁义礼智信”,他也懂得“家庭道德和社会道德”。听说他和田二寡妇结婚了。这样也好,人生总得有个归宿,总得有个依靠,有个寄托,不然和那虫虫草草又有什么区别呢,人靠人活着呢么。

顺喜儿本来是准备敲门的,并且把他那张长满老茧的大手已经高高地扬了起来,可就在最后一刻,他改变了想法。半夜三更惊了孩子又怎么办呢更何况翠花儿一个人在家里也不容易,这么一个夜深人静的时刻,她听到打门声会惊慌成什么样子呢。

想到这里,顺喜儿又一次感到眼眶里热乎乎的泛潮,心想:一个女人离开自己的男人该有多么难场啊,自己为什么以前就没想到这一层呢也许是自己太粗心了,太霸道了。

现在他感到格外地后悔。

于是他便把准备拍门的手掌轻轻地抽了回来,踮着脚尖从大门洞里退了出来,顺着墙根走了一遭。然后脚蹬了一棵老枣树的树杆吃力地攀上墙头,越墙跳了过去。

就在他的身子将要落地的那一瞬间,他突然感到一阵内疚。心想这样做合适么要是让翠花儿知道了,还说不定想什么呢最容易引起误解的就是怀疑他不相信妻子的贞操,半夜三更故意来捉奸一般。

想到这儿,顺喜的心一下揪紧了,他突然为自己刚才的鲁莽行为感到脸红。如果真的有人这样质问自己,自己能怎样回答呢他能说清楚自己的想法吗不,不能的。经历过工地上发生的那件事情后,他才真正懂得了这个世界的复杂。花花世界,无奇不有啊。

现在顺喜儿靠在墙根上左右犯难了。按他的本心讲,他多想马上敲开家门,然后和妻儿亲热成一团,可是由于自己刚才的失误,这想法一下了就被蒙上了一层阴影。他一生最看不起的就是那些小心肠的男人,疑神疑鬼的男人。可现在他正处于这样一种不明不白的尴尬处境。

顺喜儿正在左右为难的时候,屋子里突然传出来一种异样的响动。紧接着天窗被打开了,只见一个黑影从里边闪了出来,“噗”地落在地下。那黑影很显然是跌重了,伏在地上好半天没能爬起来。顺喜儿的心一下子像被什么东西揪紧了似的,浑身的血一下子涌上了头顶,在这突如其来的打击面前,他恍惚了,震惊了,感到无所适从了。正在他准备跃身冲过去的当儿,离他不远处的石桌底下突然冲出一个人来,一下子扑向那个黑影。那个黑晾先是吃了一惊,“啊”地叫了一声,手脚并用地在地上爬了几步,紧接着两个人便抱成一团,互相撕扯着对方的身子。好一阵混闹之后,才相拥着悄悄地离开院子,朝大门口走去。

就在这两人经过大门洞里的红灯笼下面时,顺喜看清楚这两人竟然是娥儿和于小辉只见两人一出大门便又紧紧地搂在一起,做出的张致,令人目不暇接,难描难画;发出的声音使人惊心动魄,浑身骨酥。没过多少工夫两个人便双双倒在大门洞前的那个土台子上了。四只手儿紧紧地箍在一起,四只脚儿在半空中慌慌地乱蹬。

顺喜儿这时候完全懵了。他万万想不到自己刚刚进村就会遇上如此生动的一幕,更令他摸不着边际的是,他不知道这两个人之中究竟哪一个人是从自己的屋里跳出来的。如果跳出来的是于小辉,那翠花儿和于小辉是什么关系呢如果跳出来的是娥儿,那么于小辉为什么要在自己院子等着呢更何况,这院门还关着,半夜三更的,这是什么意思呢

顺喜儿强压下火气,死死地盯着那两盏在夜风中转动着的小小灯笼。最后他终于想出了个头绪了,轻轻地叹了口气,拍打干净身上的尘土,一步一步地朝自己屋里走去。临敲门前他还有意地朝大门道里望了一眼,只见那里空空落落的,于小辉和娥儿早不知在什么时候离开了,只留下一片白晃晃的空地似乎还在那里呻吟着,颤抖着,品麻着,要死要活着。

天晴了,雪化了,顺喜的心里明白了。尘世上的毒刑有千万种,最伤人的便是这婆娘偷人这一宗。论理讲,婆娘本是另姓人,成了婚就是婆娘,不成婚便是路人。天下有千种买卖,万种生意,争分斗两,袖里坑人。

那些豪爽之人有让田产的,让金钱的,可是从来没有听说过有让婆娘给人的。粗粗想,婆娘偷汉子使的是本身货,那东西又磨不损边,擦不坏沿,拔了萝卜还有窟窿在,本不该大惊小怪的。可男人偏偏不懂这个理,一口咬定个屎橛子,肉饼子也换不过来。

一遇到这号事,心里头就是躁,眼里头只是干,浑身上下没有一处自在的地方。

更有那些半斤压不住四两的愣头青,一有风声,挺刀便上;稍有踪迹舍头赌命,以致闹得双方都人头落地,香消玉散,一哇声进了那阎王殿。这事儿说起来也有些奇怪,别的不说,光父子之间对这种事就有截然不同的态度,大相径庭的行为。譬如说妻子偷汉,男人不依,自古就有。宋江杀惜,杨雄碎妻,都是那众口有碑的好汉故事。至于潘金莲和武大郎,秦香莲和陈世美的古怪姻缘却更是天下人人知情,个个明白,可见这绿帽子是何等地压人;何等的沉重。

但是事情偏例外,同是一个偷汉子的婆娘,她丈夫对她恨之入骨,她儿子却对她爱若常人。因此世界上有无数嫌弹妻子的人,却从来没听说过有儿女嫌弹母亲。反而有一句话说得真切,这就是:儿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

瞎东西人家想你呢

30瞎东西人家想你呢

可反过来看,流传在世的风流故事,尽管先头里好成一团麻,落地里杀出一片血,送命鬼无不是那郎才女貌,闭月羞花。假如有男人的妻子奇丑无比肮脏十分,提起来一堆,放下去一摞,那男的倒巴不得有人偷了他出去,自己另找新欢打扫干净战场。因此有些男人每当夜深人静抚胸叹息,默祷上苍,恨不得奉出万贯家产咒死婆娘,可见其中的原因并不十分简单。

道理千千万,九九归一统,大凡那忌惮婆娘偷汉子的男人,表面上看起来是恨,心里头细品模却是一个爱字。爱得越深,恨得越烈,不爱不恨,越爱越恨。

话说顺喜儿等那娥儿和于小辉走了以后,装了个无事,板了个真平,嘻嘻哈哈地进了家门。开口便道:“翠花儿,我回来了。”

说着便一手抚摸着炕上的孩子,一面偷眼看着翠花的脸色。

那翠花儿一见顺喜进门,立时惊得心像鼓槌子擂,头如棒槌敲,脸上只是个烫,浑身只是个抖,那牙齿竟捉对儿“扑楞楞”地磕了个不停。心想:“这下子瞎了。刚才的事情一定让顺喜儿发现了。眼看着他那铁塔一般的身躯,碗口一般的拳头,锅铁一般的黑脸,灯盏一般的眼睛,心里头顿时慌成一团,乱成一浆,一时间竟找不出点合适话儿来,只是忙慌慌地穿上衣服,就要下炕给丈夫做饭吃。

顺喜在这边把一切都看了个清楚,他的心里也乱成一糟。有心想扑上去掐住这个倒灶婆娘的脖子,把她臭打一顿,可又觉得这样做未免过于唐突,心里又想起那句“捉贼捉赃,捉奸捉双”的古老格言来。于是便强忍住心头火,死按下杀伐心,对翠花淡淡一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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