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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山行知道那两人不会如此轻易罢休,想必是这个人出手相助,忍不住抬头扫了他一眼,见男子一袭青衫如新,不仅没有任何血迹,连一丝皱折也无,完全不像历经大战之人,心头略宽,又记起在桃山见过此人展露功夫,若未被下毒,那么,要击退那两名对手自是轻而易举。

翠山行抿着唇道:「多谢。」

男子微微一笑,「公子客气了。」

他点了点头,又问道:「我的衣服呢」

男子笑道:「抱歉,公子身受重伤又施力过度,昏迷不醒,衣衫被雨水打湿,若直接卧床而眠,易犯风寒,故在下自做主张,替公子褪了袍子,请见谅。」

翠山行醒来时便察觉上半身未着寸缕,那件袍子沾满鲜血,扔了倒是无妨,但身上毫无血迹,总不可能是自己在昏迷中清洗的,显然对方也替自己净了身,他平日极力避免与任何人有肌肤接触,即使不小心碰到,也是一触即离,此种状况还是第一次遇上,幸好当时他并未清醒,影响不大,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翠山行怔怔抚摸着肩头的绷带,喃喃道:「是你做的」

男子见他神情恍惚,淡淡一笑,「公子怀疑在下有不良意图」

换作一般人,大概不会多说什么,毕竟对方细心周到,感谢都来不及,遑论质疑,两名男子独处一室,也没有什么授受不亲的规矩,不过翠山行秀眉一颦,正色道:「我不喜欢他人触碰。」

他平时总面无表情,方才脸上好不容易多了稍许颜色,苍白雪颊透出几分晕红,像朵盛开的桃花。

男子觉得有趣,忍不住想再逗逗他,俊眉一挑,笑道:「公子是指责在下多管闲事。」

翠山行摇头道:「我并没有怪你。」

男子微微一笑,「那么,在下便不道歉了。」

翠山行瞥他一眼,又垂下头,淡淡道:「你帮了我,自然没有要你道歉之理。」

言下之意,对方作为的确冒犯,但因为他救了自己,所以便不计较。

苍无声一哂,嘴角笑意越发扩大,虽然才见第二次面,但似乎每次碰上他,都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此人容色沉着,波澜不惊,看似好脾气,自己不小心多说几句,却让他一句话绵里藏针地堵了回来。

知情识趣如苍,看出对方的不自在,便止了往下试探的念头,他本非放荡无礼之人,替他净身、上药、包扎,自认光明磊落,不要求什么回报,若对方不领情,那也就罢了。

他动手倒了杯热茶,想递给翠山行,翠山行左掌一张,示意他放在桌上即可,苍从善如流地将茶杯放至他手边,做了个请的姿势,翠山行拿起茶壶,满了另一杯,推到苍的身前,算是回礼,随后不待他动作,举杯轻碰,仰头,一饮而尽。

那茉莉香茶带着一点微妙的甘苦,翠山行秀眉一皱,正想问茶中加了什么,男子已早一步开口:「春寒料峭,公子还是加件衣服较好,若不介意,可以穿在下的外袍,剪裁虽略显宽大,足可保暖。」

这话说得诚恳,不带一丝调笑,翠山行却不领情,淡淡道:「我介意。」

即使以陌生人来说,这样的拒绝也显得太过无礼了些,何况眼前之人曾救过自己一命,翠山行话说完就感到有些后悔,苍却像没事人般,微笑道:「抱歉,是在下唐突。」

他神情自然,真心道歉,丝毫不像作态,翠山行又觉别扭起来,咬着唇,索性不再望他,省得闹心。

这厢苍见他拒绝得一乾二净,已知方才那淡淡的一瞥,恐怕没有表面上简单,大概是自己自作主张替他净身更衣惹恼了对方,虽然口气听不出太多情绪,但可以肯定的是,他很讨厌自己,只是习惯性保持礼貌,才迟迟没有发作。

不知为何,看着这人一会儿冷一会儿愠,成了一种崭新的乐趣。

倒是没见他笑过。苍想着,忍不住勾起唇角。

翠山行蹙着眉,无意识地转动茶杯,暗想此人态度谦谨,说起话来却让人有些恼火,从头至尾公子公子喊个不停也就罢了,自己已经把话说得这般明显,那人不仅不在意,反而笑得莫测高深,不知有什么毛病,本来想骂他几句,被那样软绵绵地左一句冒犯右一句唐突,又发不出脾气。

罢了,动气也不是他应该有的情绪,殷鉴不远,之前的情况正是最好的教训,若以后无法控制情绪,对敌时将徒增危险,翠山行摇摇头,让思考回到正轨。

「我的手套呢」

「公子的手套破损得厉害,又染上了血,明日经过市集,再去买双新的赔你。」

「不必麻烦,我自行去买即可。」

翠山行站起身,走到矮桌边,抱起安放在那儿的天一剑弦,仔细检查了一番。

虽然经过一场激战,幸好琴身并没有遭受太大毁损,只可惜了那根弦,当初费了好一番心思才寻到能承受他内劲的上等冰蚕丝,一用便是数年,翠山行摸着剩下的一根弦,心疼地蹙起眉,现下的首要之务便是去寻新弦,王爷那儿若无法谅解,便辞了乐师工作,反正他四处漂泊惯了,在王府待了几个月,已算少见。

苍见他一抱上琵琶,便松不开手,微笑道:「公子很宝贝这琴。」

「爱乐之人,自然爱琴。」

「这琴弦能受公子真气激荡而不断,想来也非凡品。」

「江北琉璃洞冰蚕丝,揉两段铁琴楼乌铜,绞一缕吴江缫丝,水火不侵,光莹坚韧。」翠山行白皙细致的指尖扣着弦,轻轻一拨,低叹道:「如此佳弦,却让我断了。」

「为音而生,因乐而亡,断在公子指掌之下,也不算可惜,琴弦若无知音人,一生孤高岑寂,反倒可惜,能助公子击退敌人,此弦地下有知,必感安慰。」

翠山行望了对方一眼,「你倒是懂得安慰人。」

「好说。」苍微笑道:「公子气血虚弱,再休养两天便可复原,我留在此地,恐扰清静,这便走了。」

翠山行没想到对方如此干脆,说走就走,开口说了个「你」字,便没有下文。

苍唇角一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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