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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今天晚上,自我厌恶的恼怒骤然爆发。
萝丝望向海面。
如果此时她走进海中,会不会一切都一了百了,说不定还能穿回去呢。
不满十六岁的女孩自嘲又充满厌恶的苦笑着。
她已经足够努力,足够听话了。这一两年,鲁芙女王迫不及待的让年龄尚小的萝丝开始了社交,她努力扮演着母亲想要她扮演的角色:一个艳丽夺目的尤物,一个冷艳又激发男人征服欲的美人,在伦敦、利物浦、法国和意大利东走西串,言谈欢笑,漫不经心的接受男人们的恭维和倾慕,把这一切看做是对自己天生丽质和无敌魅力的体现。她不需要说话,只要在大厅中央站定,就会有成群结队、各年龄段的男人围上来。
此时,真正的她,上辈子的她,幽灵般的浮现,用萝丝那淡绿的大眼睛窥视着一切。
我把我自己弄丢了。
好像盛装前往化妆舞会,衣裙却不合身。
她以一种在剧院看戏的姿态自处,却发现身在一幕滑稽戏中无法脱身。
突然间,海边一道反光,一团白色的物体滚来滚去。萝丝走近几步,捂着胸口大声喊:“怀特好姑娘,过来”
怀特是一匹设得兰矮脚马,是布克特先生送给女儿七岁生日的礼物,起名为“怀特”绝对有公报私仇、私下泄愤的意味。
萝丝女汉子气场全开,大步流星跑过去,裤子被划破了也不管。而矮种马就像第一次见到主人那样,委委屈屈的垂下头,缓缓的后退一步,再悄悄抬起脑袋来偷窥一眼,终于挪了几步,胆怯的蹭了蹭萝丝的手心
仍旧是短短的四条小腿,圆滚滚的肚子,圆滚滚的蹄子,毛茸茸的蓬松的小尾巴,乌溜溜的无辜的大眼睛,不过背上的马鞍不见了。从正面看,小马的体态神似棒棒糖,粗短的小腿支撑着浑圆的身体,肚子向外圆润的凸出哪里是矮脚马,明明是一只惹人怜爱的小羊羔令人恨不能捏扁搓圆,尽情蹂躏
萝丝以为爸爸把她卖掉了,没想到这匹陪伴她度过好几年的矮脚马在这里
“好姑娘,快回来咦萝丝萝丝”
“我眼花了吗,难道是杰克道森”她差点流出眼泪来。
“很高兴你还记得我,萝丝。”杰克牵过怀特,掏出一把糖果喂给她。
“嘿,你从巴黎跑到约克郡来啦你父母住在哪里呢”她的眼圈变红,谢天谢地天已经黑了
“埋在黄土里了,自从我十五岁那年。”
“非常抱歉,道森先生。”
“杰克。”金发男孩纠正着,“说起来,按照贵族的习俗,我本该尊称你为萝丝小姐的,不过我相信你不介意我稍微失礼一下,对吗,萝丝”
“我很高兴。”萝丝真心实意的笑了,不是镜子反光似的笑,而是从嘴角和眼睛里溢出来的。
“好多了。”
“什么好多了,杰克”
“笑起来,感觉好多了。”杰克一手牵着矮脚马,一手拉过她,“走,带你去个有趣的地方。你知道吗,刚才你定定的看着海面,险些让人以为你要投海呢。”
棕色外套的男孩拉着贵族女孩的手,女孩剪短的碎发飘拂在赤裸圆润的肩头上方,戴着红宝石耳坠,脖子上挂着一圈红宝石项链,酒红的色泽衬得她更加肤白如雪,在月光下泛起奇妙的光泽。她身穿墨蓝色绸缎上衣,腿上是一条称得上奇装异服的哈伦裤,却奇异的显出双腿优美丰润的形状。酒红色的耳坠和项链,在脸颊两侧和胸脯上宛如喜悦的泪光。
男孩则是一头纯净的、金灿灿的短发,在月光的洗礼下,宛如戴了一顶银质的帽子。他海一般湛蓝的眼睛,透着欢快和勃勃生机。
杰克从兜里扯出一块大手帕说:“我们要穿过这片树林,为了防止树枝对你一头漂亮的卷发恋恋不舍,我建议你把它裹在头上。”
“这样我就像个卖菜的小贩和农妇了。”萝丝看着这条旧却干净的手绢,忍不住哈哈大笑。
“相信我,绝对更像游荡在山坡上的牧羊女神。”
“再加上一匹小马”萝丝微笑,“可惜我没法再骑着她了。”
“想不到萝丝小姐还是一名伟大的骑手。”
“请叫我骑士大人。我喜欢骑马,可是骑马服太讨厌了,就是那个长裙拖地,附带马裤、马靴、帽子和手套的玩意儿。”
“而且还要侧骑。”杰克深表同情。
“别跟我提这么伤心的事。”
暮色四合,万籁无声,被只见过一面的男孩拉着,向未知的树林里走去,本该有些许紧张,可或许出于上辈子对这部电影的印象,萝丝此时的感受却只有信赖与兴奋。
杰克不时回过头,咧开嘴露出八颗牙齿对她笑着。萝丝也忍不住笑出声来,就像外出探险挖宝藏的孩子,与杰克的笑声混在一起,意外的和谐动听。
脚下枝桠纵横,萝丝被绊了几次,杰克紧紧的拉着她。小路时断时续,时而消失在一丛羊齿苋下,时而重新出现在一树石楠花旁,总之走起来不仅要靠良好的方向感、平衡性,很大程度上还取决于想象力的丰富程度。
慢慢的,眼前出现了一条几英寸宽的狭窄小径,像要被树木淹没似的。
各种乱七八糟的树木渐渐稀少了,眼前蓦然出现一个小木屋,静悄悄的,树木环绕,隐藏在人们视野之外。
萝丝淡绿的大眼睛睁得更大。
怎么会有这么隐秘的屋子,被树木遮挡的这么严严实实。她沿着小屋走了几圈,既快活又兴奋,差点把杰克都忘记了。
险些被遗忘的主人说:“进来坐坐吧,萝丝。”说着他跑过去开了门,夸张的做了个“请”的姿势,然后把怀特栓在了屋子后面的空地上。
木屋里没有椅子,只有几个被削的很平整的树桩,上面覆盖着柔软开线的旧羊毛垫子。陈设极其简朴,有几分男性专属的杂乱,却打扫得很干净,气味也很清新。桌面油漆剥落,没铺桌布,杯垫上却绣着中国式的花鸟,很有点意境和情趣。墙上挂着几幅素描,炉子里闪耀着明黄色的火焰。
“你一定是冷了,”杰克向炉子里添了几根柴火,以一种保护人的口吻说,“把我的外套披上。”他不容萝丝拒绝,“身为一个美国北方人,我对英国夜间的气候也实在不敢恭维。放心吧,衣服很干净。”
厚实的衣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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