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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晚有吃空的一天”

她抬头一看,发现三夫人仔细听着,好像还觉得挺有意思的。一时间心里觉得自己失言,三夫人才多大点,从小就是不愁吃穿的大小姐,哪里明白她们这种小人物的心思。

她就又说:“奴婢见识浅,就原来跟着姑姑学过女红识了字,才能进陈家当婆子的说的话不合适的地方,您可别见怪。”

顾锦朝却觉得孙妈妈这个认识很正确,溺爱孩子却害了他们的,她两辈子不知道看了多少。孙氏一个仆妇。看事情虽然有狭隘的地方,但却很正确,很恪守本分。

她点点头:“我觉得你说得很好。没什么不合适的。”

孙妈妈一时愕然。

采芙这时候却挑竹帘进来了:“夫人,川贝梨子水熬好了。”

锦朝就让采芙用瓷罐把梨子水装起来。她给陈三爷送过去。

她早上隐约听到陈三爷咳嗽了两声,就吩咐熬了梨子水。内阁的事多,他最近忙得很,休息得又少要是感风寒就麻烦了。

采芙一会儿就端了青瓷缠枝纹的瓷罐过来。备了碗,锦朝带着往书房去。

书房外站着好几个人,有她脸熟的江严、陈义,还有几个戴纶巾穿皂鞋做书生打扮的人,都拱手向她请安。避到了一边的次间里去。江严过来跟她说:“三爷在里头和七少爷说话”

陈玄青过来了顾锦朝有点不想进去了。

她虽说是陈玄青的继母。但是陈玄青已经成年了,就避开了住在前院。他不喜欢和顾锦朝请安,顾锦朝正好也不想看到他,最多就是在陈老夫人那里见到了,他喊她一声母亲。

这时候陈三爷的另一个小厮却出来向她行礼:“三老爷请您进去。”

顾锦朝才踏入书房。

陈三爷手背在身后,半靠着书案和陈玄青说话。

陈玄青站得笔直,俊秀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赵学士说,整理得还算妥帖。就是汉高祖那卷不够流畅,让我下来再想想。您觉得什么样的说法合适”

陈彦允沉吟片刻,抬起头问他:“赵学士是张大人的学生。也算是和我关系近了。你知不知道他为什么说你汉高祖那卷不够好”

陈玄青想了想,试探性地说:“汉高祖刘邦,西楚霸王项羽。我有褒有贬太史公说秦政不改。反酷刑法,岂不缪乎。故汉兴,承敝易变,使人不倦,得天统矣。刘邦的功绩,还是顺应天道的缘故。若非时运不济,项羽岂不是也可登高”

陈彦允微笑着看他。

陈玄青看出陈彦允不太满意,很快就停下来了,有些疑惑地说:“当时跟着爷爷学史记。您曾说过我的论述很好我看自己写的,也没有觉得不妥的地方。”

陈彦允却看到顾锦朝进来了。直起身招手让她过去。

陈玄青回过头,就看到顾锦朝提着一个食盒。站在门口正看着他们。

他回过头去,表情略有些不自然。

父亲训他话的样子他不想让顾锦朝也看到。

锦朝轻声道:“妾身给您送点东西过来,您继续和七少爷说话吧,妾身先退下了。”

说着把食盒放在一旁金丝楠木的四房八仙过海纹桌上。

陈彦允跟她说:“不急,你先等着我。”

他就不再和陈玄青兜圈子,直接指点他道:“汉高祖起于式微,太祖也是。所以在写汉高祖功绩的时候,不可用天下所归的说法。该用秦楚之际月表序里这句乡秦之禁,适足以资贤者为驱除难耳。故愤发其所为天下雄,安在无土不王。此乃传之所谓大圣乎。赵学士是想提点你注意,你用了我说的这句,就不会有错了。”

陈玄青想了一会儿,皱起眉问:“那岂不是太奉承了”

陈彦允就说道:“你觉得你还是学堂里的孩子吗这样的话张口就说。你现在是要学为官。等你在翰林院做几年编修,就要去吏部观政了,虽然父亲在内阁,你要避嫌远调。但以后在官场,你也要学会说话做事才是”

说罢却低咳了两声。

锦朝就打开食盒,盛了一碗川贝梨子水,拿过去给他。“早上听到您咳嗽,就让人备下了。”

陈彦允接过喝了,茶褐色的梨子水怪甜的,一口饮尽了,心想还不如直接喝药但又不想浪费了她一番好心。顾锦朝就像兔子一样,小心翼翼的,难得她主动些,他就什么都由着她,哄着她。

有种引诱小鸟到自己掌心啄食的感觉。

他安慰她说:“不碍事的,只是近日太忙了,又没休息好。”

顾锦朝就笑了笑:“您和张首辅说一声,告病假吧。可别累着了。”

陈玄青正想说朝廷大事,父亲深明大义,可不会因为他自己有点小病痛而耽搁。却听到父亲笑着说:“嗯,明天我跟老师说一声,看他会不会让我告假。”

顾锦朝再待下去就不好了,屈身想先退下。陈彦允还和她说了句:“你要回来的时候,我亲自去接你。陈义会带护卫送你回去,就先在顾家住行。”

顾锦朝觉得不妥当,陈义可是陈三爷贴身的护卫。

她推辞说:“家里也有护院,我带陈护卫去了,您怎么办”

陈三爷叹了口气:“我求个安心。你可别推辞了”

陈三爷亲自送顾锦朝出了书房。

陈玄青一直看着搁在桌上的瓷罐。顾锦朝他心里开始疑惑了,她真的是顾锦朝

他第一次看到顾锦朝就知道她好看,他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海棠春色,浓香袭人。

这样的艳色,他很不喜欢。

他应该是个爱莲之高洁、梅之傲骨的君子。对于牡丹这样的浓色半点无兴趣。所以在觉得顾锦朝空有其表之后,他心里更是不屑她。但是这样的人,怎么父亲就把她当个宝呢

她给陈曦做的屏风是荷池微风,意境幽远。她待父亲、曦儿这么好其实应该这么说,顾锦朝待所有人都很好,却独独待他很疏远。好像只当他是个陌生人

陈玄青还记得她揪着自己的袖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你怎么会不喜欢我呢,澜姐儿都说你喜欢我的。我送给你的香囊,巴巴绣了一宿手指头都戳破了”

顾锦朝伸手指头给他看,眼睁睁等着他安慰。

陈玄青哦了一声,很平静:“劳烦姑娘辛苦了,以后还是别做了。”抓住她的手,一根根从自己的袖子上扳开。她咬着唇,好像真的生气了。等陈玄青去看别的花盏了,她又过来忸怩地说:“唉,我外祖母家的有绿色的菊花,还有蓝色的”

胡说,怎么会有蓝色的菊花。陈玄青理都不想理她,回头却看到她的手指头拿手帕包起来了,样子十分古怪。她委屈地抱着手吹个不停,陈玄青觉得她实在笨拙,不由得笑了笑。

顾锦朝看到他笑了,更是高兴:“你要是好奇,我就让外祖母送给你”

陈彦允走进门,看到儿子竟然在出神。就敲了敲桌案:“要是想明白了,就回去把汉高祖那卷改了吧。我还要和江严商量事情。”

陈玄青要告退了,回头问了他一句:“您真的要告病假吗是病得严重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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