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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为女儿息子高兴。突然,一道强烈的光穿进窗户。富田太太记得,在她失去知觉前,听到过一阵呼呼声。醒过来时她已躺在地板上。丈夫不知在何处。穿着小红布裙子的小女儿被抛在缝纫机上,虽然还活着,但不自然地一声不响。富田太太连忙在自己膨胀的腹部裹上布,接生婆曾告诉她尽量不要动,现在也顾不得这么多了,她抱起孩子往街上走。丈夫拼命地在瓦砾中掘另外两个孩子,大女儿还活着,但她的弟弟仍埋在下边,不知在哪里。有人喊了一声,说飞机又来了,一家人吓的赶忙躲进污水潺潺的沟里。
在爆心地区南面不到一公里,广岛大学的主楼完整无损地耸立在废墟中。大楼面对校园的大钟的指针停在七点三十八分上。
在对面红十字医院的木头建造的宿舍里,有两个学护士的学生因病躺在床上。她们两人既没有看见炸弹也没听到爆炸声。她们的第一个异常感是肺好象不能呼吸了。佐藤京子从室内爬出来,上了大街,只见到处尘土飞扬。她听见有人喊“佐藤”,对方的声音很沉闷,她跟着声音找到她朋友,把她从废墟中挖出来。她们俩试图一起穿过公路去医院报道,现在这个时候,医院一定很需要人手。但是,逃离城市的人流把公路挤得水泄不通。人们一声不吭,光着半个身子,淌着血。没有歇斯底里,甚至连眼泪也没有。这种非现实情景甚至比人们所遭受的一切更为可怕。
那是丧失希望的神情
早晨,医院的内科主任重藤文夫大夫始终没有到医院。上班时,他在等无轨电车。等车的人排成一条长龙,他是最后一个。队伍绕过广岛火车站的角,在爆心地点以东一千八百米。闪光把他前面一群姑娘变成白色,白得几乎看不见。这是个燃烧弹于是他趴在人行道上,双手捂着眼睛和耳朵。此时,一块大石板打在他的背上。一柱柱的浓烟遮住了阳光。在黑暗中,他盲目地摸索着找防空洞,还没有等他找到,第二个波浪又冲过来。他怕这是毒气,连忙掏出手绢捂住嘴巴。
然后一阵微风从东面吹来,渐渐吹散这个地区的浓烟,好象是天亮了。眼前出现一片令人难以置信的景象,车站前面的建筑物全部倒塌,成为平地,地面上全是半裸身子冒着浓烟的尸体。在无轨电车站等车的人,只有他未受伤。他之所以幸免,是因为他站在最后,车站大楼的角保护了他。他拔腿就往医院跑去,却被一道不可能穿过的跳跃着的火墙挡住去路。他连忙转身往一个开旷地即车站后边的陆军练兵场跑去。他看见几十个未死的人在那里团团打转,歇斯底里地哭喊着。为了减轻烧伤的痛苦,他们张开双臂,臂下长长地吊着一卷卷皮肤。
有个护土向他跑来,认为他必定是医生,因为他拿的是个黑皮包,小胡子还修得平平整整。她哀求他去给一个医生及其妻子治疗,他们正躺在地上。他的第一个想法是,如果这群绝望的人发现我是个医生,那我怎么办他无法给所有的人都治疗呀
“你先给我的妻子治治吧”
那个受伤的医生说,他本人正在大量出血。重藤给她注射了一支治休克的樟脑,接着又打了一支止血针。他重新整理了一下那个护士给扎的绷带。之后,她转身给其他伤员治疗,直到药物全部用完为止。到此时,他已无事可做了,害怕城市再遭到轰炸的他便朝山里跑去。
第1180章地狱中
“我的老天”
从飞机上目睹着地面的惨状,梁子茂面带惶色的说道。
“我们都干了些什幺呀”
接着在飞行日志中写下“我的上帝”四字,然后又写到,广岛好象已“四分五裂”。
起初,飞机上的每一个人都被眼前所看到的一切给惊的目瞪口呆,接着又觉得自豪,最后又感到松了一口气,一切总算过去下。机内通话装置里传出欢呼声,这意味着战争结束了。然后,机组人员开始想起地面上的人。
王国霖下令报务员用明码发电报说已经轰炸了第一目标,目测效果良好。报务员立即用密码发了一个电报:
“结果干脆利落。各方面成功。目测效果大于三位一体。投弹后机内情况良好。正返回“统治区””
在几公里外,坐在观察机“中国动力号”上的科学家正聚精会神看着爆炸记录仪。在拍摄照片的飞机内,北方理工大学的物理学家冯国安博士正坐在投弹手的位置上,操纵着他的高速电影摄影机。他还来不及在飞机上试试它是否灵验,炸弹投出后他开始计数到四十便开动摄影机。当飞机飞走时,领航员也用袖珍照相机拍摄了一系列的照片。
在地面上,在爆心点以南三公里的地方,曾当过新闻摄影记者的木村健一正在陆军的一个马厩外工作。他突然看见左面出现强烈的闪光,立刻盛到全身灼烫。他开始还以为是广岛煤气公司的储气罐爆炸了,他马上就发现储气罐仍完整无损,便本能地觉得一定是投下了一个特种炸弹。他决定到附近的仓库的储藏室去取他的照相机,以便尽快地把照片拍下来。待他爬过马厩的废墟时,炸弹爆炸后产生的那根细长白色的烟柱已变成了粉红色,上端开始膨胀,变得象个蘑菇,而且不断在胀大。
到仓库后,木村发现所有的窗户都已震碎,储藏室地上全是玻璃碎片,没法下脚。他好容易走了进去,拉开抽屉。倒下的树挡住了仓库外边的路,他便回身来到马厩,以便把原子弹爆炸后的烟云拍成照片,他所拍下的却是有史以来最为可怕的景象。
此时,烟云已遮蔽整个天空。在市区西部爆发出来的大火正迅速蔓延开来。他站在一家工厂的屋顶上拍完一卷胶卷。木村自己从原子弹下死里逃生,但却永远没有再见到他的夫人,那天早餐后他把她留在家里。
在爆心点附近的人始终未听到原子弹的爆炸声。随着距离的增加,爆炸声逐渐听得出来,然后便是猛烈的震动。在五六公里外听见的响声有如天崩地裂的雷鸣,在七八公里外听到的,先是象遥远地方传来的呻吟声,然后是一阵轧轧的隆隆声。在东南二十公里的吴港附近,北山忠彦认为是附近的弹药库爆炸了,在离岸数公里的海面上,工人正在打捞沉陷在海底污泥中的一艘的特攻潜艇。他们听见一声“雷鸣”。片刻后,他们看见一架从未见过的轰炸机从广岛方向飞来。
广岛上空的大气被宇宙力搅动翻腾了整整一刻钟。接着开始落下巨大的雨点。袅袅上升的原子云柱带上去的水蒸汽已足以凝成雨点,粘上放射性尘埃大点大点落下来。这阵神秘可怕、几乎是超自然的“黑雨”使幸存者吓得魂飞魄散。
几乎每一个人都想到,这是不是某种粘在皮肤上会慢慢地杀死他们的毒油呢
雨点打在半的人们身上,留下一条条灰色的痕迹,使许多人苏醒过来,开始意识到广岛已遭到某种不可想象的灾难的袭击。富田太太想方设法要保护出世只有两小时的婴儿,但还是被雨水湿透,自爆炸以来,这孩子就一声没哭过。而这时,在爆炸后渴极了的人们开始喝这些沾满了辐射尘埃的黑雨,他们并没有意识到这一举动会夺去他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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