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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仿佛花了极大的力气。

他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沉寂而缱绻,情深似海。他抱紧她,好像唯恐她会消失一样。下巴摩挲着她的肩头,这是他极爱做的一个动作,他应承她,低微地说:“好,不会食言。”

月色洒下满地清辉,夜晚总是温柔。脸埋在他的脖颈间,她贪婪地呼吸着他的气息。她忽然想起那一晚,在日本料理店喝醉酒的那一晚。那些记忆,因为醉酒变得格外模糊而零散,但这一刻却忽然一下子变得无比清晰。

她记得,当时他不由分说地将自己背了起来,从店门口璀璨的灯光下走入深沉漆黑的夜色中。她记得,不远处似乎有狗吠声,时断时续。她记得,墙头似乎有一簇娉娉婷婷的凌霄花,在如水的月色下吐露着芬芳。

她记得,那条巷子并不长,也就百来米的模样。而她伏趴在他的背上,圈住他的脖颈,只觉心里无尽的安宁。

她记得,他背着她,静静地一路走,一路走,就这么走到了白头。

作者有话要说:

、二十 缺月挂疏桐

这场暴雨是从半夜开始下的,铺天盖地,又昏天暗地,“哗哗哗”地冲刷着整座上海滩。一串串的雨帘狠狠地砸下来,瞬间把水洼里的积水激得飞溅。茂密的法国梧桐将马路遮蔽得平日只见筛碎了的阳光,而此时,更是遮天蔽日般,将整条马路都压得仿佛密不透风。

前阵子,霖江新买回来一只留声机,如蕴便从此时不时地放黑胶碟。这一日下午,如蕴在房间里,留声机上的唱针细细地爬过,黑胶碟一圈一圈地转着,是一首略带哀伤的英格兰民谣绿袖子。闭上眼睛,静静地听着听着,她忽然想到了自己的生母。

生父待她尚且如此,生母更是狠心地在她那般小时便撇下了她。如蕴心里觉得一阵的寒凉,然而期盼在有生之年能真的见到自己生母的渴望,还是有增无减。她曾经同邱霖江提起过好几回,很想知晓自己的生母究竟是谁,更想晓得,生母为何会舍得抛下自己。彼时,霖江郑重应承过她,一定会帮她寻到她的生母。

正在怔忡间,邱霖江大步迈进了屋子里。“怎么发愣了”他问。她回过神,抿唇一笑,说:“想你了,就发愣了。”他笑出声来,道:“不枉我给你买了这只最新式的留声机,倒会说起好话来了”

将唱针拨放到一旁,如蕴问他:“这般大的雨你可是还要出去赴宴”邱霖江点头:“费了不少的劲儿才约上了程友彦先生,今晚也许回来得不会早。”她轻拍了拍他的肩头,替他理理洋服的褶子,关切地说:“少喝些酒,照顾好自己。”

他微笑,却不曾说话。他隐约觉得,今晚的这餐饭,怕是不会简单。

而事实,果真如他所料想。

“邱二少年纪轻轻便如此能干,真真是叫人既敬佩又眼红哪”端着酒杯,程友彦红光满面地朗声说道。邱霖江回敬他一杯,微微低下头,墨瞳幽深,沉稳道:“程先生谬赞了。与程先生相比,晚辈实在还有太多需要学习。”

程友彦朗声纵笑起来,爽快道:“我就喜欢谦虚的年轻人现在的年轻人,浮躁的多,肯埋下头来做事的人,愈来愈少了啊”邱霖江微微一笑,说:“能得德高望重的程先生夸奖,晚辈受宠若惊。”他这句话,倒也不完全是推辞。程友彦算是实业救国的第一批人,在上海这么几十年来,早已积累了丰厚的资源与声望,实力不容小觑。若是想与山口大佐抗衡,唯有跟程友彦结盟才有可能。

程友彦“欸”了一声,放下酒杯,娓娓说道:“想当年,我可是白手起家啊能走到今天这一步,真真是吃了不少的苦。但看着我们国人自己的实业愈办愈多,我便觉得,自己曾经受过的苦就都值得了。”邱霖江没有接话,只是静静地听。“好几回,我甚至以为自己捱不过去就要死了,谁晓得,到最后我不仅捱了过去,还有了一个这么贴心的好女儿”他说着,哈哈大笑起来,一边伸手去抚女儿的头发。程韵芝坐在程友彦的左边,抿着嘴笑,格外温婉文静的模样。

邱霖江看了一眼程韵芝,也笑着说道:“程先生好福气,有这样乖巧的一位千金。”程友彦转头,笑眯眯地看着自己的女儿,说:“可不是儿女是父母的心头肉啊我到了三十岁才得了她,从来都是视作掌上明珠。”听他说了这么一番话,邱霖江心下微怔。顿一了顿,他才开口问道:“程先生,既然你我如此聊得来,你看,程氏实业与我们虹安百货公司的合作”

程友彦不曾立刻说话。他重新端起酒杯,拿在手中掂了掂,似是在思考着什么。半晌,他才张嘴,缓缓地说道:“邱二少啊,你也说了,咱们这般聊得来,道相同,若是能够互相为谋,自然是极好。只不过”他故意顿住了,“与山口大佐相抗,这般大的事,必须要慎之又慎啊我程友彦是个极为护短的人,轻易不会帮外人,除非那是我的自己人。”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儿上,邱霖江心下一个咯噔之前一直隐隐担忧的,到底还是成了真。包间里的水钻大吊灯耀着橙黄色的光,打在他的脸上,叫他竟觉得有些晃眼。他明白自己应该直截了当地说清楚,然而这一回,他到底是有些艰涩了。

脑子里飞快地转了几百回,邱霖江终于开口,语气比之前俨然要小心了许多。“程先生若是不嫌弃,晚辈倒是很想认程先生作义父。只是不知程先生可愿意给晚辈一个机会”他这番话自然是细细斟酌了,程友彦一听,笑容微微敛住了。他没有立刻转头去看邱霖江,只是盯着跟前的餐盘。片刻之后,他才慢慢扭头,望着邱霖江,笑着道:“邱二少实在是太谦虚、太看低自己了。有时候,年轻人也不妨望得远些,多点野心,才能成功。”

邱霖江微笑着聆听,俨然一副受教的模样。程友彦倒也没有再接着多说什么,却是端起酒杯,笑道:“来,喝了这最后一杯酒,我便交下你这个朋友了”两人皆是一饮而尽。邱霖江刚放下酒杯,便听得程友彦又开口说道:“霖江啊,我女儿刚刚留洋回来,对上海还不是特别熟悉。不若,你们年轻人一道出去走走”

眼睑微垂,掩住眼底暗了暗的颜色,邱霖江微笑着答应:“恭敬不如从命。”伸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程小姐,dy first”

与程友彦相比,程韵芝真真是一个极好相处的人。她素来都是安安静静,脸上带着一抹温软的笑意,如同那溪涧边清新而纯粹的兰花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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