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猛地张大嘴,却只能发出一记急促的气声:“啊”身子陡然一晃,斜斜颓倒在蒙逊双膝之上。沮渠蒙逊微一拧眉,松手抬脚,轻而易举地将他踢到一旁,沉重的身子在地上翻了个身,只见他背心正中一大片氤氲血花逐渐弥漫开来,上面插着一把仅露刀柄的匕龘首。
“还不知道自己是被指使去杀何人,就能为了未可知的荣华富贵软禁其父而倾力投诚,”蒙逊的面上现出一丝若有还无的凉薄笑意:“为成大事,至亲可杀,确是真英雄。但你么,不过是个白白替人受过的狗熊罢了。”
他垂下眼睑,心里到底有一丝阴霾只是。。。任臻若真地死了,未免有些可惜。
自那日事变去,天水郡一反常态地内外戒龘严,城门只在日间开放两个时辰,且有重兵来回巡逻盘问,凡体貌白皙,身上有伤的皆不得出入,那悬榜布告上也写地语焉不详,只说是“捉拿反贼”。几个地痞式的人物便远远地嚼起了舌根:“现在凉州不已是酒泉公的地盘么,却哪里来的反贼”
另一人嗤了一声:“酒泉公当年也不过是个带兵将军,进姑臧时打的还是苻家的旗号,现在他倒是想做皇帝了,和他一起的老臣能愿意么如今那后凉的尚书令段业,只怕头一个不服气论起出身,他段氏在咱们胡人中的名声可还不比酒泉公吕家低呢。”
“瞎吹吧你就。你一个在天水有上顿没下顿的行脚夫,还知道姑臧京中的事了”
那人瞠目道:“怎么不知道了我堂大伯的远房表哥就在姑臧宫里当差,说地真真儿的酒泉公若不称帝,那便好说,若要取苻氏而代之,只怕凉州得乱。”
“听说昨夜那反贼将郡守俩父子都杀了,莫不是就是你说的那什么段大人下的手”
原本听地正热闹的众人忽瞥见有一队士兵巡逻过来,忙道“别胡说没影儿的事人都还没抓到呢得了吧,和我们有什么相干那帮子老氐谁当皇帝也都不会赏到咱头上,都散了吧”旁人亦大笑同意,作鸟兽散昨夜天水湖那场风波对他们的影响不过是近来出城不便罢了。人群中隐着的一人原是静静地听,此刻便袖着手退后数步,随即低头转身,抬脚就往相反方向疾走而去。
他转进一条偏巷,才拉下覆住口鼻的半旧衣领,露出一张隐泛青白的脸孔来,赫然正是昨日侥幸得脱的拓跋珪。
巷中早有一人候着,见他安然归来才松了口气,迎上来道:“将”拓跋珪一摆手示意他悄声,自己三两步匆匆拐进了一处不起眼民居。
屋子里门窗紧闭不曾掌灯,却有数名寻常胡人打扮的男子在黑暗中迅捷无比地站起身来,纷纷按住藏在腰间的刀鞘,见是拓跋珪,方才收手,齐齐低声喊了一声:“将军。”拓跋珪环视全场,昨日幸存的虎贲营卫士不过寥寥数名,他好不容易在长安精心训练了一批死忠近侍,凭此取得了皇帝信任,从个俘虏降臣拜为中郎将,正是踌躇满志欲平步青与之际,谁知经昨晚一役,竟折损过半,尽皆挂彩,伤势还都不轻,心中焉能不痛。
但拓跋珪少年老成,知道越是此刻他越是不能显露出一丝灰心,否则更是军心涣散。他平静地开口:“方才潜回驿馆察看,已经付诸一炬了,也不知道留守的弟兄能走得几个我在城中四处都已留下暗号,若能活下来,三两天内也会聚集到这来了。至于出城现在戒备森严,往来男丁皆要仔细盘查,我们都是一眼就能看出来的老兵,怕是走不脱。”
诸人听了都是心里一凉:大家伙伤的伤残的残,药铺都被重兵把守,不得救治久困于此也是个死字。若不能尽快出城,岂不是要让人瓮中捉鳖手到擒来
“将军,现下当如何皇上”
拓跋珪默然片刻,看这阵仗他估摸这慕容冲与苻坚都未死,只是就这么彻底失踪,城中遍寻不至,难道真地在湖中他心底一抽,恨不得给自己一拳,自己当时怎么就鬼迷了心窍,真就这么听话地丢下他先走了他不自觉地在袖中握手成拳,面上依旧自持稳重,波澜不兴:“皇上与我约定突围之后城外相见,若再在城中找不到皇上,那不管用任何方法,我们都要出城”
“那让我等去城中打探消息吧,如今局势紧张,将军怎可为我们以身犯险”
“我养的兵,自是我的事,谈什么以身犯险。”拓跋珪一摆手:“且我的伤本就最轻,又会说氐语,不易惹人注目你们的关中腔太显了,小心为上。这一两天都呆在这养伤,不可轻出走漏了风声。”
“这儿原先的住户呢如今还关押着。”一名手下似想起了什么,忙比了个手势道:是不是干脆”拓跋珪略一思索这处民居原是对老夫妻的,儿子远在姑臧城做点小生意轻易见不得一面他缓缓地道:“先别动手。好言好语哄住他们,我们出面不便,还要支使他们去采买吃食药龘品。实在不行,我们最后的出路还要着落在他俩身上。”
众人低声答应了,一时有感而发,无不悲愤道:“天水这帮子龟儿子分明是早有预谋我们这次实在损失惨重,若是穆校尉也在此处便好了”。
拓跋珪颇以为然地一点头,穆崇的武技确然是诸人中最高的,因为悍不畏死,又对他甚是死忠,则更添了几分可怖,堪为臂膀,只可惜,是他棋差一招致使其替罪去了萧关前线。至于天水郡守之子,如此苦心积虑,自然不是为了出口恶气,只怕早有幕后主使要的便是苻坚到不了姑臧城。
会是哪一方呢他想起了那夜陇山镇的首次遇袭,都从胸膛上的牛首纹身怀疑是姚秦布置下的死士,可放眼这陇西六郡,想让苻坚身死,凉燕断交的又何止一个姚秦
拓跋珪在苦寻不得的同时,任臻正死狗状瘫在地上直喘气,好半晌才能转动眼珠,打量了下周遭环境,艰难地开口道:“这。。。是哪”
苻坚亦是狼狈不堪,浑身衣服俱湿透了,上岸多时还径直淌下水来,在脚边积成一处浅浅的水洼。他见任臻已经醒转,才翻身一屁股跌坐地上,吐出一口气来,低声道:“天水城外,麦积山麓。”
任臻不可置信地喘了一下他知道麦积山位于天水城东南方,乃是小陇山的余脉,他一路在水下被苻坚连拉带扯一头黑地跟着横冲直撞,谁能料到竟真能游出天水,张眼就是岩石峭壁他撑起湿淋淋的身子半坐起来,忽然福至心灵:“天水湖下有机关暗道沟通内外”一定是这样,金庸古龙都这么写的,啧应该再潜回去,路上肯定有某高人死在某处,骸骨旁定留有武功秘籍倾国财产等等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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