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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的数着针数,毕庆堂坐在一边心不在焉的翻着报纸,见谭央一副心无旁骛的认真样便丢下报纸,对趴在地毯上画小人的女儿说,“囡囡啊,给爸爸数一数天花板上吊灯里有多少个灯泡,数对了,爸爸给你奖励”说着,他把女儿驮在肩上,小言覃伸出圆嘟嘟的手指,仰着头,幺二三四五的大声数起来。

“三十六个,爸爸,有三十六个灯泡”言覃拍着小手开心的向父亲邀着功,毕庆堂抱着女儿坐到谭央身边,谭央针数都数完了一大半却被女儿打乱,生生的前功尽弃了,正气馁着,却听见毕庆堂幸灾乐祸的说,“囡囡数的真好,比妈妈数的都好,以后囡囡读书肯定比妈妈厉害。”谭央听罢便麻利的抽出毛衣针,向毕庆堂的肋下戳了去。

毕庆堂一面嘻嘻哈哈的躲,一面亲着女儿的小手,“说吧,心肝,想要什么”言覃的头抵在毕庆堂的胸膛上蹭啊蹭啊,奶声奶气的说,“爸爸,我想要驼背的光头老爷爷”

作者有话要说:哎呀,我回来了,很想念大家,这么久没更新,工作忙时一方面,另外,老实说啊,当着我男人面写小说,我有点儿不好意思,但是生活在一起,很多事要慢慢的彼此习惯,我想他会渐渐地习惯我坐在电脑前码字吧

5048代价

毕庆堂听了女儿的话,略一滞,便笑哈哈的揉了揉言覃额上的头发,“说什么呢”小言覃侧过脸,看着父亲,极认真的解释,“就是,一个很香的木头老爷爷,妈妈说,那个老爷爷为了不让大家难过,一个人背了很多的东西,爸爸,我想看那个老爷爷,”顿了顿,言覃又急着补充,“那个老爷爷是不是就是外公啊妈妈说,木头老爷爷让她很想外公啊”

毕庆堂喉咙动了动,将女儿放到地上,随即蹲到孩子的身边,屋里极静极静,像是为了打破这份桎梏的静,谭央将手中的毛衣打得快了重了,嘶啦嘶啦,毛衣针相互撞击的声音,仿佛穿过毕庆堂的皮肉,直直戳进他的心里,转眼间,他成了乡野孩童穿了签子放在火上烤的蛹,穿心透骨的痛,偏又在这尴尬的境地下火烧火燎的熬,有一刹那,他有种灰飞烟灭的溃散感,也只是那一刹那,转瞬他就又是他了,看着眼前的女儿,他魂魄归体了。

毕庆堂伏在女儿的耳边,小声对言覃说,“囡囡,我偷偷的告诉你,我们不对妈妈说好不好三年前日本人来打上海,咱们一家去无锡避难,走的太仓促了,那个驼背的佛爷被遗在上海,丢了。爸爸一直担心妈妈来向我要那个佛爷,她知道佛爷丢了,铁定生气,囡囡,咱们不告诉她,不让妈妈生气好不好”话虽是毕庆堂在女儿耳畔低声说的,那声音的大小却拿捏得极好,这些话,一字不落的飘到了谭央的耳朵里。

言覃听了父亲的话,眨了眨眼,将食指放到嘴边,小大人一般,一本正经的做出了守秘的样子,谭央勉力笑了笑,无奈的拉了一把小指上钩的毛线,毛线团左左右右的滚了几圈,停在了沙发的角落,就好像是谭央心头的谜团,左冲右突的,无谓的挣扎也探不出的究竟,她,有些气馁了。

两天后的一个黄昏,餐桌上,瓷白的盘子映出夕阳的温和光泽,无线电里传来了女播音员那甜腻柔媚的声音,她用欢快的调子说着并不欢快的新闻,那些遥远的战争,里面的离乱与硝烟似乎是不相干的底色,衬出了这洋房里三口之家的温暖和乐。

“小妹,听刘经理说,老马从天津回来了”

“噢,是吗他也不来咱们家”

“那老家伙迂得很,哪有那么活络,咱们找他出来吃顿饭吧,我都一年多没见他了。”

“是啊,咱们是很久没看见马叔叔了,总有一年多了。”谭央有些犹疑的重复着。

“好,我去安排”毕庆堂说罢就起身去挂电话。

“好,大哥。”谭央很领情的含笑点头。

第二天晚间,他们在一家上海老牌子的饭庄吃的饭,中规中矩的老旧饭店,离老马家又近,倒是很配他们这样的故人聚会。毕庆堂便是这样一个人,但凡是他安排的事,那便是面面俱到,滴水不漏,在谭央识得他的这十来年里,绝无例外。这样的一个他,若是有事情不想叫我知道,我便会蒙在鼓里一辈子罢,谭央心中恹恹地想。

甫一见面,毕庆堂就笑着狠狠拍了拍老马的肩,说道,“这么久也没见了,这老头子还是这么硬朗啊再帮我毕某人赚二十年的钱也不打紧。”老马连连摆手,“不行喽,毕老板,我是做不动差事了,我正要向你告个罪,想回家养老了”毕庆堂听了他的话,含笑不语,老马转而看向谭央,“小姐这一年多还好吗这么长时间没看见小姐,确实惦记啊”谭央眯起眼睛笑着点头,“好,马叔叔,一切都好”“小小姐呢怎么没带来”“囡囡今早有些受凉,这会儿就没敢带她出来。”

席间谭央夫妻二人与老马诉说着“久别”重逢的欢欣,谭央和老马很有默契的抹去了几天前的会面,笑盈盈的讲着同里旧事。

吃完饭出了饭庄,天已经黑透了,路上也看不见黄包车,毕庆堂和谭央便先把老马送回家。车停在老马家的院门口,听见汽车的声音,老马的孙子倒是第一个冲了出来,老马下了车,和毕庆堂寒暄了几句,携着孙儿的手刚要回家,就见小男孩探着头好奇的问毕庆堂,“毕老板,你明天还会让大汽车送爷爷回来吗”毕庆堂笑了笑,刚要说话,小男孩连又抢白道,“肯定会的吧昨天爷爷坐你的车回来,今天也是,明天你也叫大汽车送爷爷回家吧,我喜欢看大汽车”

老马听见孙子的话,慌忙打了孩子后背一下,呵斥道,“你这孩子,胡乱说什么,认错了人,还说,不怕叫人笑话”小男孩被老马一打,便委屈的撒起泼来,大喊,“我没认错人,我认得毕老板我还认得她”说着他指着坐在里面的谭央,“爷爷从天津回来那天是和这位太太一起回的家”

几个大人热络经营了一晚上的久别重逢,就这样被一个七八岁的孩子戳破了谎,三个人各自怀着自己的心事,窘迫着,忧虑着,疑惑着。

回家的路上,坐在车里的毕庆堂和谭央谁都没说话,很有默契的既没质问对方,也没坦白自己。车里静静的,只听见车轮碾过小石子那细微的嗒嗒声,街头的路灯从车窗照进来,随着小汽车的行进,一闪一闪的。各怀心事的夫妻就这样坐在车里,那低低的气压,仿佛酝酿着一场磅礴的风雨。

车刚开进毕公馆的大门,陈叔就跑来,急切的说,“少爷,少夫人,小小姐发起烧来,身上还起了红疹子,要不要送去医院啊”谭央听了,连忙打开车门踩着高跟鞋跌跌撞撞的往家中跑,毕庆堂心烦意乱的下了车,狠狠地关上车门,“怎么搞的,这么多人看个孩子还看不好”

谭央解开女儿的衣服看,又将额头贴在女儿的额头上,倒似是松了一口气,“是水痘”说着她回头看了看毕庆堂。毕庆堂紧锁眉头,“抱上囡囡,咱们还是去医院看大夫吧”谭央有些嫌怨的望着毕庆堂,“你倒是忘了你太太这些年学的是医学,专业又恰恰是小儿科”毕庆堂伸出手摸摸言覃的额头,犹疑道,“那就,那就不用去医院了”谭央看他这架势,哭笑不得的说,“我给女儿看病,你都不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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