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放飞心情(2 / 2)
通信员把一大把沙枣放进条盆里,问我:“教导员,这能吃吗?”
我说:“不是拾来吃的,我想做个东西”。
通信员又问:“做啥呢?”
我笑笑说道:“做出来你就知道了”。
一会儿功夫就拾了两条盆回来,我把沙枣倒进洗漱池里放上水浸泡了几天,外表的皮肉泡掉之后,只剩下小小的橄榄状的枣核,将枣核放进锅里煮一会儿,芯子就变软了,再用钓鱼线将枣核穿成一串串的,又从连长那里要了盒手枪子弹,将弹头用手钳拔下做坠子,制成了一副漂亮的门帘。
实在找不到事情可做,就揣个小收录机,戴着耳塞,沿着连队四周的堑壕漫无目的地散步、听轻音乐,让自己的思绪信马由缰,四处飘荡。
十六年之前第一次来到这里,那时我还是一个身体瘦弱、常挨班排长拳脚的新兵蛋子,十六年之后第三次来到这里,我已经是一名体格强健的正营职少校军官了,中间那次是当司务长的年多两年时间。
改行的时候我在界标跟前摘下的那片芦苇叶子,至今还夹在我的影集里;界标附近,小裴的笑声似乎还在;靶场上,枪声似乎在回响;众多的新兵们仿佛还在玩着斗鸡的游戏、龙世奎用皮帽子耳朵遮住左眼的情景、卢国强洁白的细牙、汪晋辉慈祥的面容,一一闪现在我的脑子里……
又想起了好朋友薛宏,我俩的生日只相差一天。那时,我们家信一起看,津贴一起花,打架一起打,可如今,他却音讯全无。
当初,如果不是薛宏来告诉我征兵的消息,或许,我这辈子就一直呆在大山里了;如果没有考上军校,我仍然会回到大山里去;如果考上的是别的什么军校,如果没有改行,如果……这一路走来,类似的“如果”太多太多,如果这些“如果”有一个不成立,我的今天都将会是另外一种情形。暝暝之中,好像一切都注定了,但是,如果我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那我的今天也注定是这种情形吗?从今往后,又会是什么样呢?还会有那么多的如果吗?如果有,那又该怎么做,才算最正确?
小收录机里正播放着一首用萨克斯管吹奏的《回家》,心里想着要不要回八里庄看看,可是,历永强还在休假,看样子要等到春节过后才能回来了,必须要等他休完假回到站上我才能离开。这时,连队通信员气喘吁吁地跑来叫接电话,我快步回到寝室让通信员把电话接进房间里。
小林在电话里嗔怪地说道:“咋的,高升这么久了也不请我们啊?”
我随意应付道:“你来嘛,来我就请你。”
“还从来没有到过边防上呢,我真来哦?”听语气她确实想来,我只好沉默以对了。
“嘻嘻,怕了吧?放心,我不会让你为难的”“边防上还习惯吧?”还没等我说什么,她就又问道。
我松了口气,说:“习惯,很习惯,简直跟神仙过的日子一样。”
“有那么好吗?哪天我就来看看你这个神仙是啥样”。
听她这样说,我立即后悔自己多嘴,真恨不得抽自己一个耳光,干嘛要对她说这些?把边防说得很艰苦,她不就不想来了吗?
“她呢?一直呆在边防上就不想她?”我正沉默着,她又满带醋意地问道。
“下次开关是啥时候呢?”她知道这样的问题我根本无法回答,就又没话找话地问了句。
“双方的边界代表正在商定,估计在下个月吧”我说。
“哪天真想来看看”说完这句她就把电话挂了。
如果她真来到会晤站,我的这种轻松幽闲的日子也就到头了,但是,又怎么阻止她呢?直接对她说不要来,她会听吗?我的心情非常复杂,想到曾经在心里对妻子的承诺,很想与她做个切割,可是因为儿子,这种切割又是永远不可能的事,我就只能戴着这付沉重的枷锁,在矛盾、内疚和惶恐中度过一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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