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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以命换命月中仙(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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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无双屏住呼吸,快走几步出了小道,看向冷君翱指的方向,便见一匹骏马躺在地上,悲切且微弱的嘶鸣着,而它的身上正靠着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他身上青色的袍子几乎已经被染成了红色。他墨发未束,散落在肩上,挡住了脸颊。

躺在地上的骏马视乎看到了她,嘶鸣的声音不禁大了些。

她几乎一眼便认出了那不远处的一人一马是拓跋飏和逍遥,她整个人不禁僵在了原地,看着这惨烈的一幕,竟是不敢靠近。

“他是你要找的人吗”冷君翱见她站着不动,好奇地问。

凌无双这才从怔愣中醒来,踉跄地向一人一马跑去。

她已经到了他的近前,他却还是纹丝未动。

她缓缓蹲下,颤抖着抬起手,刚想去拨开挡在他脸上的墨发,刚刚还一动不动的人却蓦地抬手,掐住了她的脖颈。

动作间,挡在他脸上的墨发随之滑落,露出他血迹斑斑的面庞。

她被掐得呼吸困难,对上他狠辣的视线,却在狠辣的深处看到了挣扎的痛苦。

冷君翱刚要上前制止,却被她一个眼神示意制止住。

“子子慕我是我是无双”凌无双费力的发出声音,眼中没有急,没有怨,只有满满的心疼。

虽然,她怀疑过入锁龙坳的人会是他,但她真的不希望是他。

因为,即便他能活着离开这里,他的心结只怕也会结得更深了。

他要如何面对,他父王曾经败过的地方,他再败一次。

拓跋飏眼中的狠辣微闪,手上的力气不禁松了些,一瞬迟疑后,他蓦地推开她。

“滚。”他虚弱的怒吼,直恨不得将自己藏起来。

她被他推得跌坐在地上,泪眼蒙眬地看着在痛苦中挣扎的他。

她很想伸手将他抱入怀中,安抚他的痛,他的不安。

可是,她明白男人的心,有的时候是很脆弱的。她不能让他看到她的同情,那样只会更伤了他的颜面。

她强忍下泪水,拄着地方蹲起,故作冷漠地看着他:“我有办法带你离开这里,若是你还想活着为自己一雪前耻就起来。若是你想死在这里,我也没有时间多与你废话。”

拓跋飏被她的斥责声骂得恢复了些理智,声音虚弱的反唇相讥:“即便我死了,你一样离不开拓跋。”

“我知道,拓跋焰烁那奸诈之徒,一定会先抓住我。”凌无双讽笑:“可我不认为你若是出事了,他抓了我,就能改变拓跋的败局。”

拓跋飏闻言,嘲弄地笑:“皇甫睿渊还真是可悲,他为一个女人大举兴兵,可这个女人根本不信他是爱他的。”

“爱”凌无双好似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那你问问他,他愿意为了爱放弃他的野心吗若是男人口中的所谓真爱这般不纯粹,那我情愿不要。”

拓跋飏看着她眼中的决绝,嘲弄的笑意僵在唇角,好一会儿,才嗤笑道:“女人的心狠起来,果真比男人还要决绝。”

“对,我的心够狠。是以,我可以狠到连自己的命都不要,跑来这里救你。”凌无双自嘲的笑,心间打翻了五味瓶,各种滋味混杂。

“你以为被困的人是莫邪吧”他冷飕飕的一句话脱口而出,若是细听,不难听出里边泛酸的味道。

可是,这足够搅碎人心的话,伤得她已经注意不到被他掩饰起来的醋意了。

“对,我以为被困的人是我大哥。是以,我不顾一切的来了。”她顺着他的话,赌气地说。

随即,她站起身:“你若是跟我走,就自己站起来。”

她的回话很好的报复了他,扎伤了他。他的心间忽然升起了一丝对莫邪的羡慕,却随即被他自己打散,他不允许自己生了这些没用的情绪。

他提了口气,扯得身上的伤生疼。而这疼好似在提醒着他,要永远的记住这次的教训。

这些年的战无不胜,让他自认为可以为父王一雪前耻。是以,他临时改变了策略,想要铲除鲜于英珠特别训练的这支精锐小队。不想,历史再次重演,他同父王当年一样,被困在了锁龙坳中。手下的将士在寻找突围的办法时,死于鲜于的刀下大半。最后只剩下一小队人马,护送重伤的他来到这片荆棘附近。

思来想去,也只有这里可以再搏一搏了。

若是荆棘后有路,他们也许还可以离开这里。

一般人寻路都不会从这么大的一片荆棘丛而过。是以,荆棘后即便有鲜于的兵马,也定然是守卫最薄弱的地方。

可是,让拓跋飏没有想到的是,便是这荆棘丛也没有他想象的那般简单。

先是开路的将士中毒倒下,他惊诧之下,更加认为这里是可以突围的地方。

这里是鲜于的地方,他们自然知道这片荆棘有毒。是以,他们定然不会派兵把守在荆棘丛后。他命人将那些中毒而死的士兵,丢进荆棘丛里,再命人将拨开的路再次挡回去。

这些士兵身上都是多处伤痕,被毒刺碰到伤处便一个接一个的中毒倒下。

这时,昏昏沉沉的拓跋飏也有了支撑不下去的迹象,最后由跟随拓跋飏多年的副将决定,让逍遥带着拓跋飏冲出这里。

逍遥是匹良驹,它似乎明白,只有它才能救主人。

于是,它一声嘶鸣,向荆棘丛冲了去。

幸存的几个人不敢怠慢,甚至没有时间去挑开地上的荆棘,便顺着逍遥踏平的路快跑着跟了上去。

只是,冲出了密林,眷顾他们的不是希望的曙光,却不过是被荆棘围住的一方土地。

为了帮拓跋飏争取一丝活下去的希望,副将脱掉了拓跋飏的铠甲。

拓跋飏向来是个谨慎的人。是以,每次出征时,都会在盔甲里穿上普通的衣衫。为之后的变故,乔装,做好准备。

其后,副将又将他的发髻打开,取下可能暴露他身份的发带,让他看上去像个普通人。博一线活下去的希望。即便这希望渺茫,但也许会有奇迹的,不是吗

之后,副将领着幸存的几个士兵顺着来时的路,再次折了回去,将荆棘路上的将士尸首都拉进了荆棘丛深处掩埋。

若是这里有太多尸体,难免会被人怀疑。

只有消除了一切痕迹,才更能让人相信拓跋飏不过是误闯这片荆棘丛的普通人。

而那么多条性命,果真没有白牺牲。

冷君翱也是同凌无双一样,看到荆棘条有被砍断过的痕迹,才会去查探。

他的武功尽得父亲的真传,却还是险些失手在这片荆棘丛里,更甚是其他人了。是以,他认定里边的人不是普通人。或许是他要找的拓跋飏

当他看拓跋飏的那一身装扮时,不禁失望地以为他是个普通人了。

他想带他离开,却力不从心,自己一个人飞过这片荆棘丛,已经很困难,更何况再带一个奄奄一息的人了。

他只能稍作歇息,再次出了荆棘地,想砍出一条路救人。

于是,有了后边他遇见凌无双的那一段。

凌无双看着拓跋飏吃力地站起,强压下想要伸手去扶他的冲动。

他从来不需要任何人的怜悯,这一刻更是如此。

他的身子还没有站直,便不稳地晃了晃,险些再倒下。好在冷君翱手疾眼快的扶住了他。

他不解地看着凌无双,问:“你为何不管他”

他从看到她对他展露第一沫微笑开始,他就觉得她是个好人。可是,他不懂为何她要这么对她的朋友。

凌无双对他笑笑,依旧真心,却透着无奈。她想,像冷君翱这样性子的人,大概不会懂得他们这些满身罪孽的人身上的无奈吧。

她从袖中拿出幻影给她的白瓷瓶,倒出一颗药丸。

“把这药吃了。”她将药丸放到拓跋飏的唇边,语气不善的命令道。

拓跋飏狠狠地瞪她一眼,吞下药,并不担心她会害他。

凌无双见他吃了药,刚要将瓷瓶塞好,神色忽然一愣,竟发现瓷瓶里有张小纸条。

她轻拧眉心,倒了下,没能倒出来。她立刻拔下头上的发簪,一头柔顺的黑发随着她的动作倾泻而下,滑过她身上的铠甲。将她本就不大的惨白脸蛋挡去了大半,褪去她满脸的倔强,故作的强硬。柔和的月光洒在她的身上,竟生了种我见犹怜的美。两个男人的眼神都不禁一滞。

若不是她还身着铠甲,冷君翱真的会以为她是从月亮里走下来的。

拓跋飏的眸光轻颤,脑中忽然闪过童年的回忆。

“娘亲,您别离开阿飏。”稚嫩的同音里满是哀求,那双懵懂不知人间苦难的纯净眸子里不停地滚出晶莹的泪珠。

“阿飏,别哭,娘亲会住在月亮里,一直看着我的阿飏。”仍旧美丽,年轻的一张娇颜却惨白得没有生气。

“不要。阿飏会想娘亲的。娘亲带着阿飏一起去月亮里,好不好”他握住娘亲的手,不依的请求。

“阿飏,你要听话。娘亲走后,你爹爹会孤单的,你要代替娘亲陪着他,知道吗”女子努力地笑着,忍去伤痛的泪。

“可是,娘亲为何不愿意陪着阿飏和爹爹”他不懂娘亲的话,只想拼命地将娘亲留下。

她失去血色的唇动了动,无法回答儿子的话。

如果可以,她也想陪着他们父子一辈子。

“阿飏听话,等你长大就懂了。”她不忍心告诉儿子,她就要死了。她的阿飏还那么小,她想给他留些美好的期待:“阿飏要答应娘亲,一定要好好的长大。不管怎样的苦难,只要你不放弃,就一定能看到奇迹。到时娘亲会从月亮里边送一个美丽、善良的女子来救阿飏。她会替娘亲陪着阿飏,不离不弃”

后来,拓跋飏长大了,他明白了娘亲为什么要去月亮里,也明白了月亮里不会走下来一个救他于苦难的女子。那不过是一个母亲在临危之时,给幼子的安慰。

可是,就在之前昏迷的时候,他又梦到了娘亲,娘亲告诉他:“阿飏,别放弃,别忘记了你与娘亲之间的约定”

月亮里,真的会走下一个人救他吗

醒来后,他只觉得这样的想法不过是痴人说梦。

后来,凌无双来了,他看到了希望。而这会儿,她沐浴在月光下的模样,恍惚间让他觉得,她或许真的是从月亮里走下来的

或许,娘亲知道他一直在坚持。是以,派了她来,带他离开。

他愣神间,她蓦地抬头,激动地道:“拓跋飏,还有一条出谷的路,我们可以活着离开这里了。”

她自顾自地说完,才发现两个男人都有些愣神地看着她。

“你们怎么了怎么都这么看着我”凌无双不解地看看他,又瞅瞅他:“我说还有一条路可以离开。”

拓跋飏从恍惚中清醒过来,抓住她话中的关键,视线冷冷地扫向冷君翱。

冷君翱感觉到他的敌意,慌忙解释道:“我没有亵渎这位姑娘之意,我只是觉得她刚刚的样子很像是从月亮中走下来的仙子。”

他无心的解释,更加勾起了拓跋飏的童年记忆。

那在大脑中翻涌着的波动情绪,让他生了种想要逃避的感觉,竟是不敢再直视凌无双的眼睛。

“冷公子,麻烦你扶着他。我们走。”凌无双请求地对冷君翱嘱咐一句,视线落在两人身后的逍遥身上。

这会儿的逍遥很安静,睁着大眼睛看着她,闪亮亮的,并没有半点人会有的贪生怕死。

冷君翱刚想去扶拓跋飏,他却转了身,想要蹲下身去摸摸逍遥。它追随他多年,甚通人性,曾经一次又一次救他于危难,他怎么能就此丢下它。

他吃力的刚刚弯下身躯,却听身后传来了凌无双冷笑的声音。

“呵自己的命都保不住了,还在这怜惜一匹畜生。”

拓跋飏的动作蓦地顿住,缓缓转身,迎上她嘲讽且鄙夷的视线,忽然便自嘲地笑了。

他刚刚怎么会觉得她像是娘亲从月亮里送下的善良女子呢这会儿的她,才是真正的她吧。她同他一样,为了兴盛自己的国家,可以不择手段。

“你走不走若是你想陪着这匹畜生死在这里,我不会拦着你。”凌无双冷漠地看着他,漠视着逍遥的生与死。她只有这么做,他的良心才能好受些。

若是让他来决定要不要管逍遥的生死,锁龙坳恐怕会成为他一生的梦魇。

她看到了他眼中的恨意,但不重要,只要能活着离开这里,早晚有一天他会明白,她并非无情,她只是希望他可以不必被这个决定折磨。

拓跋飏抽出被冷君翱扶住的胳膊,捂住心口的位置,强忍着想要回头再看逍遥一眼的冲动,快步向出口而去。

凌无双歉意地看了逍遥一眼,狠狠心,转身跟上拓跋飏。

三人在荆棘小道上急行,没人再愿意开口说话。

冷君翱偷偷地打量着凌无双的背影,他总觉得像她这么美好的女人不会是坏心的人。他想,这大概便是娘亲所说的,女子都喜欢口是心非吧。就像是娘亲,她想回中原看看,想了二十年,可她每次都对爹爹说,她喜欢扈达的广阔。

直到后来,娘亲病了,他听到娘亲和姐姐的对话,才知道娘亲最喜欢的地方还是中原。

他正陷在自己的回忆中,凌无双的身子忽然不稳地晃了晃。

他赶忙扶住她,关切地问道:“姑娘,你没事吧”

“我没事。谢谢你。”凌无双摇摇头,抽出被他扶住的手臂,视线落在拓跋飏不曾停顿一分的背影上。他当真是恨她的,恨到连多看她一眼也不愿意。

只是,她不知道在冷君翱出声的最初,拓跋飏的背影也曾停顿过。但,他没有允许自己回头去看她,去关心她。

与其说他在逃避她的存在,不如说他在逃避着自己的心。他不停地告诉自己,她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翾国,乃至于是为了皇甫睿渊。他害怕自己相信她是娘亲从月亮里派下来的仙子,害怕自己对不该动情的女人动情。

“奇怪了,这位公子怎么没事了”冷君翱打量着拓跋飏挺拔的背影,小声嘀咕着,忽然想起凌无双刚刚给他的那颗丹药,惊道:“难道姑娘真的是月中仙子刚刚给那位公子吃的是仙丹不成”

拓跋飏疾行的步子蓦地僵住,心里刻意想要歪曲凌无双的念头瞬间被打散。惊讶自己的体力忽然足了时,耳边又响起了娘亲临终前的话。

凌无双温和地笑笑,有些自嘲地道:“我一身的罪孽,怎么会是从那样纯净的地方走下来的呢”

拓跋飏闻言,也自嘲地笑了。看来,不清醒的人只有他一个。他脚下的步子更快了几分,直恨不得飞出这片荆棘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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