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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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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默默转头,只见那人露着左手腕。

陈清酒的左手腕上系着东西,仿佛是墨笔过后留下的画线,却又活了过来,苦苦挣扎。

“那是什么?”

“不知,月见身上。”

陈清酒言简意赅,成钰这才发觉他的声音虚弱且沙哑。

成钰起身,慢慢地走到他身前,极为自然地将手贴在他的额头上。

触手依然冰凉。

陈清酒先是看着他,而后顿了一下,便颔首不语,目光在雪堆上打转。

“看起来是没什么大碍……”成钰长叹了一口气,说道:“不过还是赶紧回柜山的好。”

“出来了,还能回去么?”

“什么?”成钰不解地看着他。

陈清酒摇头,指着左手腕间的玩意儿,“这个东西生得诡异,先跟着看看……”

成钰颔首,一把将陈清酒扶起,并顺手解开了他手腕间的那墨线。

得了自由,墨线转眼便要飞走,却被成钰眼疾手快地揪住一端。

这玩意儿颇有灵性,仿佛被人揪住了尾巴,一个冷颤,浑身哆嗦,又软趴趴地落下,委委巴巴地,整条线都蔫了。

成钰:“……”

能指望这混账东西找主子?

成钰抱着看戏地态度遛着墨线条。

想起了童府之事,他便一字一顿,客客气气地问道:“我瞧兄长待那大若墟弟子甚是用心,是何缘由?”

“……”陈清酒不慌不忙道:“因为是,故人之子。”

成钰心中一声冷哼,挑眉间,瞳中也带着幽深地笑意,“那我瞧兄长待我也还算用心,这又是何缘由?”

陈清酒继续不慌不忙道:“因为是,故人之子……”

这蹩脚的理由他还能一而再地用,成钰不由得火冒三丈,目色越发缓和,低声醋道:“故人之子。您是有多少个故人,还是故人有多少个儿子呐?”

陈清酒继续不怕死道:“……都是。”

成钰气鼓鼓地同他大眼瞪小眼了片刻,而对方还一脸无辜且迷茫地望着他。

最后还是成钰服了软,转身抿唇不语,扯拉着手中的墨线,玩了一路。

谁曾想这混账杀才还真能找到主家。

大雪封山,路途稍微艰险,那一个破屋子便坐落于枯林之中。

院落不大,篱笆围着。

从院门到屋舍石阶处,两侧放着木架,上挂字画,日头不一,有的崭新,有的则饱经风霜,勉强入眼。

庭院中央还摆着一颇为老态的缺角木桌,黑袍人端坐,成钰看不见他面容,但按身形理应是个男子。

刚一踏入院门,成钰手中的墨线立马不受控制地窜了出去。

黑袍人抬手,他的手指也被包得严严实实。

墨线条落在他手上,撒泼打滚似地讨好,那人低笑:“是你,你怎么回来了?”

他的声音很轻,却仿佛冰雪化为一道冰锥破空而来。

成钰打了个寒战,也顾不得问敌友,抬手便挥去冰刃。

冷冽的风雪袭去,那人分毫不动,任由黑袍落下。

成钰心中骇然。

那竟是一具毫无生气的骷髅,仿佛在此间沉寂了万年之久。

☆、第十四章

成钰有一瞬间僵硬,而陈清酒则走到那具骷髅面前半蹲着身子。

“哥哥?”成钰瞧那骷髅只是微微颔首,便舒了一口气。

那家伙空洞的双眼略显呆滞,陈清酒伸出一只手,托住那手骨,刹那之间,邪气翻腾,成钰犹如被一双怨毒的双眼盯上。

“是骨念。”

成钰听他缓缓解释道:“灵物肉身化腐,记忆却易附骨而生,俗称骨念,因素体执念有分,分为‘人骨’和‘妖骨’。”

“这一人,是妖骨。”陈清酒回头看他,并伸出另外一只手。

手掌相托时,肃杀之意袭面而来,灰暗的天空无端生出了血红,庭院的画作被风席卷,那些墨汁竟从宣纸中咆哮而出,纷纷乱乱的环绕着。

只可惜成钰没来得及看这奇观,便跌入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

再一睁眼,两人已分别置身在一个陌生的地方。

这是一个闹市,人潮拥挤,成钰踮着脚环视一圈也没发现自己要找的人,颇有些苦恼。

就在这时,远处哄闹,成钰挤着人群上前。

十字偏角处搭着一个戏台状的架子,几个糙汉立在两边,那疑似当家做主的人牵着条锁链,铁锁的另一端拴着个孩子。

春寒料峭,那孩子衣着破烂,露着肩膀,握笔的手指冻疮遍布,他腿还打着哆嗦,却一言不发地站在那里为人作画。

“好可怜的孩子啊……”成钰心中发苦,他撞了撞身边的人,问道:“这是做什么?”

那人回头,是一张没有五官的脸,语气冷漠,平平板板地仿佛在念书本,“京城这两日跑来了几个卖艺的,听说这孩子就是他们的宝贝,替人作画,一幅画作一锭金子。”

“金子?”成钰讶然,“什么样的画这么昂贵?”

“我们也觉得奇怪。”那人继续道:“后来几个世家公子闲着找乐子就去凑凑热闹,你猜怎么?那孩子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能画出画作,而且栩栩如生,跟照镜子没什么两样。”

“这么神奇?”成钰余光瞥过那孩子身上怎么也遮不住的伤口,心想:“这怕是绑架过来屈打成招了吧……”

他刚如此一想,旁边的男人就挥下长鞭,呵斥道:“动作快点,没看到这么多人都等着看你嘛!”

那一道长鞭带着血花四溅,画画的孩子一个踉跄,洒了墨汁,又换来了辱骂。

“这群疯子!”成钰咬牙,气得嗓子发疼,“这样下去非要闹出人命才可。”

他刚要上前,旁边有人拦了一把,道:“你这小儿瞎凑什么热闹?那孩子都没事,这里人都是给过钱的,只是留了点血而已,反正他的命无所谓嘛……”

成钰面色一沉,抬起手就一拳头搂了过去,只可惜他打了个空。

这是记忆,连无关紧要的人都是苍白的。

可即便如此,成钰依旧忍不住再次抬手,他这一掌怒气并未打下,陈清酒紧紧拽住了他的手,带着他走向一个拐角。

“别被念主的记忆影响了。”

他的声音依旧清冷,毫无波澜,目光定定地放在了远处,成钰低头看着脚尖,一言不发。

他还是道行太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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