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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单衫杏子红,双鬓鸦雏色(11)(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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钩弋夫人被下狱那日同是狂风大作,惊雷遍地,他虽才八岁,却有着异于同龄孩子的记忆力。他厌恶居于未央宫,厌恶阴风邪雨的天气,厌恶狂风惊雷的肆虐

“不必”

抬手推开金赏的搀扶,他显露出少有的暴躁。金赏挥退众人,只得在后小心护着。

“出去。”

“陛下”金赏担忧的望着他越加发白的面色。

那一层一层冲撞脑额的沉痛让刘弗陵有些难以招架,瞥了眼紧张不已的金赏,他勉力提一口气,尽量平和道:“朕要休息,你让徐安着人安排前往丞相府探望田千秋。”

此时电闪雷鸣,狂风大作,今实非外出佳日,金赏欲劝阻,见皇帝面白如雪,双目微闭,不欲再言之态,无奈,只得领旨:“陛下稍事歇息,臣这就去办。”

门方关上,刘弗陵膝盖发松,高大的身躯猝然摔倒在床具上,将手边玉几及上的物件一并扫罗在地。

盛着果浆的陶钟裂个粉碎,那清新的果香味溢出来,与室内焚燃的香薰搅和在一块,发出一种怪异的气味,越加绕得人头痛欲裂。

滴漏的声音一点一点,压榨着寂静,似在下一秒就要引燃爆炸。

眼前景象渐次模糊,刘弗陵双臂一软,额头撞在床具边上,半昏了过去。

烟雾氤氲间,他似见到母亲赵钩弋的身影。经年未见,依旧是那般窈窕年轻。刘弗陵张了张嘴,一声母妃尚在喉咙口,另一道堪比惊雷的声音炸响在耳边。

他匆忙回头,看到躺在床具上的父亲面色如霜,一双眼睛泛着血丝,似勾魂的铁手,直盯住双腿打颤,跪亦跪不住的母亲。

母亲面如死灰,颤抖着几次三番才将簪珥摘下,匍匐在地,连连叩头。

那向来冷漠无情的帝皇抬手直招近身侍郎前来,挥手,只道:“带下去”

母亲颤抖凄绝的望向跪坐在旁的稚子,苦苦哀求:“陛下饶命陛下饶命弗陵,吾儿”

“快走你不能再活了”

那厚重的门打开,照进风雨交加,衣甲隆隆。

刘弗陵扶额,头痛欲裂。母妃惊恐绝望的眼睛似乎就在眼前,求救般的望着他,望着他,她唯一的冀望

“陛下陛下”

窗外风雨渐止,金赏到底不放心,着徐安进来探望。却不料年轻的皇帝跪坐在床具旁,面如土灰。徐安急唤道:“陛下陛下哪里不适”

即要转身去喊人。他手上一冷,被一只有力的,冷得骨骼分明的手抓住,徐安浑身一怔,忙的回身扶住缓缓起身的皇帝。

“陛下”

“勿嚷,朕无碍。”他只是,被晦暗如地狱的阴霾魔怔,深知挣扎无用,却还是一意孤行。他的皇位,是踩着母妃的尸体,淌着母妃的鲜血得来的。他想摆脱,可事实俱在,如何摆脱他本不适合这未央宫,这未央宫也不适合他他挣扎,挣扎又有何用

深深吸进一口潮湿的苏合香,只觉胸闷稍得纾解。他紧紧握徐安的手,有些时候,才放开。

徐安担心不已:“陛下”

刘弗陵未回应,往撩起的帷幄那一端看,窗边透出几丝白来。他问:“风雨已停”

“停了好一会儿了。”徐安默默咽下种种忧心,垂首回道。

“如此甚好。”刘弗陵错过垂立在旁的徐安,往撩起的帷幄走近几步,背对着他吩咐道,“替朕更衣。”

这便是要出宫去往田丞相府的意思,他脸色尚未恢复神色,仍带了几分灰白,徐安当真担忧不已,不禁劝道:“虽雨水已止,然路面湿滑,出行恐有不便。陛下不如明日再去,也免了太仆院等惶恐。”

“太仆若无能,朕便只好请他闭门进取,再思回寰。太仆院若是无能,这偌大的汉宫,找出几个御者来,想必也非难事”

“奴婢惶恐,陛下恕罪”

这位年少的天子鲜有如此坚持决绝的时候,甚而到了顽固偏执的地步。徐安第一次觉得眼前的天子真正是这未央宫之主,双腿一颤,立即跪拜了下来。

刘弗陵低眼,瞥见眼帘中是一个弯腰似缩成圆弧的黑点,他闭了闭眼睛,眼皮沉重,时有幻影。倏忽遇见母妃执着行灯自眼前经过,睁大眼,却只见垂首跪拜着的徐安。他抬手将指腹按在额旁鬓间,半晌才说:“起来。”

徐安不敢怠慢,忙的低眼爬起来,听从皇命,替天子更衣。忽听到外头有人禀告。

刘弗陵眉间蹙起,显有不耐。示意徐安继续更衣,问:“何事”

外头来报的郎官望了望门旁沉默肃穆的金赏,将方才已告知金赏的话朗声再说了一遍:“丞相田千秋薨”

徐安握着佩绶的手一松,险些掉落,不经意瞥见皇帝的面孔,那年少仍有几分稚气的天子脸上浑无颜色。像是一瞬之间,被抽走了所有神情,僵滞、呆怔、木然。

徐安垂目,将佩绶替他戴好,心中压出长长沉重:金日磾死、桑弘羊死、上官桀死、赵充国屯田守边,如今丞相田千秋一死,朝中再无他人,唯有霍光、霍大将军。,,;手机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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