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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来热恋 完结+番外》TXT全集下载_11(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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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她没有那么多年可以耗了。

爱情不是知足常乐,而是欲壑难填。

方知祝的目光仿佛越过钟意在看另一个人。

钟连海不是坠机事件的肇事者,但他导致方碧薇死亡的根源。方碧薇的洁癖容不下婚内出轨的污点,可她又爱他爱得要死。

天知道当年看见女儿带着一穷二白的小子回来时,方知祝的心里有多么震惊。

方知祝本打算将这件事永远烂在肚子里,但是他终归不放心。

钟意的美貌不输她的母亲,性格也继承了十成十,热烈得像一团永不熄灭的火,爱起一个人来毫无理智可言。

太辛苦了。

方知祝没有权力为她做决定,但他有必要让她知道天光下也会有阴影,以人为鉴,不要活得太辛苦。

他的眼神忽然变得明亮,两颊慢慢浮起红晕,苍白的嘴唇有了血色。

这是回光返照。

“不要难过,不要太累。保持新鲜感,爱自己。”这是方知祝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

钟意一瞬不眨地看着他,他伸手在钟意的手背上拍了拍,用口型说着,好好的。

方知祝脸颊的红润飞快地散去,像一根蜡烛在火光乍现之后终于燃尽,他的眼睛慢慢闭上。

头顶的灯光照下来,可以看见眼下青痕,眼角纹路,看见他浮沉一生的疲态。

寂寂冬日里偶然从乌云中钻出一道光,钟意刚刚感受到一点温度,它就消失了。

余下一室空寂,今天的日出比冷更冷。

病房门敞开,一排医生护士走进来,方知祝的身体被盖上一层白布,和那天钟连海被抬走时一样。唯一不同的是他没有流很多血,死去以后应该会得到一些真心实意的廉价缅怀。

钟意知道,当这张白布盖上,底下的人就再也听不见,看不见了。

短短一个月内接连失去两位至亲,张明和徐礼站在她身侧,眼中情绪泛起又破碎,最终只有一句:“节哀。”

他们表情惶然,生怕她会想不开自杀似的,两个大男人加起来还没有她一半镇定。

医院开出死亡证明,钟意仔细地捧在手里。原来人死后没有泰山或鸿毛之分,灵魂抽离,肉身化灰,几十年阳寿通通被压缩成一张不超过十克的纸。

她把死亡证明交给张明,看着窗外一点点鱼肚白的晨曦,说:“我去楼下散会儿步。”

不需要他们陪同,钟意表示自己真的只是去转转,然后平静转身,没有坐电梯,徒步走下八层,绕过三条走廊六个拐角走出大门,在医院旁边的便利店买了一包烟。

她没抽过烟,买了架子上最高的软中华,七十块钱一包,对着打火机摁了半天,总算点着一支。

新手第一次抽烟总是把握不好度,浓烟乍然间被吸入肺里,钟意顿时呛得咳嗽不已,眼睛里飙出一点生理性泪水。

便宜没好货,她想,这烟可真难抽,味道臭得让人更郁闷,不知道那么多人是怎么拿它来解压的。

钟意咳着嗽把一支烟抽完了,起身时情绪竟然确实有一点变轻,大概是将心里的痛苦转移了一部分到肺里,两个器官一起痛起来,反倒没有那么难受了。

方知祝的遗体第二天火化,他早就为自己选好了墓址。

空留人间十几载,如今终于能与爱妻合葬,和女儿团圆。

钟意从陵园出来,坐在人工湖边抽完第二支烟。她尝试着朝湛蓝天空轻轻吐出一个烟圈,结果呼出来一团灰白雾霭。

就像迷雾重重的人生,永远不知道拨开这一层会遇见什么,到了下一层又会遇见什么。

缜密紧张的雅思考试,手忙脚乱的宠物检疫,按部就班的股东大会。

在方知祝去世的第二天,公司财务和法务同时审批,钟意正式接管他手中的股份,成为方氏集团最大股东,分红日期从当天开始计算。

这些她一并交给张明处理。方知祝本就退居二线,张明是跟了他几十年的老伙计,原先就经常代表出席股东会议。

芽芽站在手术台上注射疫苗植入芯片时很安静,大概是知道主人不在了,它也变得懂事起来,医生都夸它很温和。

钟意抱着它从医院出来,它窝在她的臂弯里,湿漉漉的狗狗眼,又乖又可怜。

雅思没有什么悬念,出结果的第二天,钟意把八分证书装进行李箱,手里拎着航空箱前向机场。

离登机还有一个小时,钟意刚刚为芽芽办完托运手续,行李箱一并交给货舱负责部门,卸下一身重担来到候机室。

最近的事情实在太多,钟意疲于应付人际来往,私人电话已经好多天没有开机。

手机启动初始化完成,立刻有一大堆消息和未接来电提醒从顶端弹出来,其中占据最多的竟然是牧鸿舟。

他打了很多电话,发了很多消息,聊天界面从上往下滑,每个框的字数越来越多,语气越来越焦急。

总结大概意思就是问她在哪里,为什么突然失联。

钟意有片刻迷惘。

牧鸿舟一直想要自由,她终于舍得放他离开了,这难道不是他想要的吗?

为什么他字里行间透露着一种不舍和委屈,好像他真的在为女朋友失联而寝食难安一样。

钟意觉得自己又忍不住过度脑补了。

牧鸿舟只是习惯了她的聒噪,她太久没有去骚扰他,他皮痒罢了。

坏人做不得,好人也做不得,做人怎么这么难。

钟意拨出的电话很快接通,她听见牧鸿舟压抑着不安的声音,有点哑,他好像有点发烧:“小意......我一直联系不上你,你又回S市了吗?”

“没有啊,我一直在A市。”

“你在生我的气吗?”牧鸿舟很善于从别人那里搜集意见,“有什么话我们当面讲好不好,这样冷处理效率很低。”

还有什么话讲呢?钟意不明白,喜欢冷处理的人不是他么?再说,感情的事也能讲效率的吗?

“啊,上次好像忘记和你当面讲了,不过现在电话里说也是一样的。”钟意有一点点报复的快感,但也仅仅是一点点,

她说:“牧鸿舟,我们分手。”

钟意平时说话喜欢在每句话的尾巴后面加上一个“啊”“呀”“吧”之类的语气助词,听起来有些糯糯的勾人,生起气来又显得很娇蛮,像个凡事都得跟大人商量的小朋友。

她现在对牧鸿舟说分手,后面没有加任何尾巴。她没有要和牧鸿舟商量的意思。

牧鸿舟似乎被她骇住,好几秒,他道歉:“对不起,是我的错。”

钟意突然有点生气:“你错哪儿了?你不要每次都只会说对不起,你......”

说到一半又截止,钟意迅速收回自己的失态。

牧鸿舟每次都以一句轻飘飘的对不起将她之前那么多失望一笔勾销,她刚才只是条件反射产生的情绪而已,不需要生气,没必要生气了。

“我是认真的,我要出国了。”钟意看着前方的航班时刻表,很快让自己的声音柔和下来,

“牧鸿舟,你自由了。”

恶作剧,一定是她的恶作剧。牧鸿舟这样告诉自己,但是听筒里清晰地传来机场提醒乘客登机的提示音。

他额上的冷汗瞬间滑落。

牧鸿舟那边半天没说话,钟意只听见他沉重的呼吸声。

钟意也觉得他确实没什么好说的,估计在偷着乐吧,一杯庆单身,一杯庆自由。

她想像其他和平分手的情侣们一样说句祝你幸福以后找个更好的之类的话,张了张嘴,说不出来。

她自己不幸福,凭什么祝他幸福。

并且他怎么可能找得到比她更好的人啊?

真好笑,有够虚伪的。

“没事了的话,那就这样吧。”

钟意挂断电话,慢慢地眨了眨眼,确认自己没有要哭的冲动。

她起身,细长的钝针刺进手机侧面的小孔,把电话卡取出来,剪碎,扔进垃圾桶。

同过去的一切彻底斩断。

钟意在服务台借了一个打火机,走进吸烟室的同时摸出一根女士香烟。

烟身淡白细长,烟蒂处开着一朵妖冶的黑玫瑰。

钟意探出一点舌尖把烟含在嘴里,按亮打火机的同时眯了眯眼,嘴角微挑,细颈颤动,片刻后呼出一道带着薄荷味的烟雾。

烟头的金光在她细白指尖明明灭灭。她吸入最后一口尼古丁,闭上眼睛仰起头,对着空气吐出一个轻盈闭合的烟圈。

她的眼神追着烟,水润分明的瞳孔染上一点迷离。

钟意花费二十五分钟的时间在吸烟室吸完一支烟,然后去盥洗室漱口补妆喷香水,在最后五分钟登机。

她在二十四岁这年把人生所有的悲欢离合囫囵吞下,人家论起离别是聚散愁云淡,轻拿也轻放,她却是一条血路走到黑,不撞南墙不回头,鲜血淋漓也要为爱高歌。

可是这南墙她撞不动了。

夜莺没有唱完最后一首安徒生童话,天亮时人们发现它死去,永远维持着鲜艳的模样。

一如她和牧鸿舟的爱情,定格在那间厮磨多日的公寓。那个温馨的夜晚,那锅饺子蒸腾的烟火气里。

这样就很好了。

从A市飞往伦敦的航班准时起飞。

钟意拉下睡眠眼罩,在十三小时的黑暗过后,她将飞跃半个地球,在大洋彼岸开启新的篇章。

在她离开的同时,牧鸿舟的世界正以极快的速度分崩离析。

作者有话要说:剧情需要,人为加快了雅思考试和宠物检疫的时间,这两个bug大家见谅啦

第27章 ...

牧鸿舟心里的焦虑和不安在听见钟意那句夹杂着登机播报背景音的“我们分手”后瞬间爆发。

那一刻他全然失去理智, 口不择言地道歉。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为什么道歉,明明这么久以来一直是钟意单方面的冷战。但是如果能让这场突如其来的冷战结束,他愿意道歉, 反正他的尊严一向被钟意踩在脚底。

那个以前他一个眼神就可以轻松安抚的钟意突然暴怒, 她小小爆发的那一瞬间,牧鸿舟竟然有一丝轻松——钟意在对他生气,那个娇蛮任性的小公主又回来了,她还是那个她, 他们也还是他们。

但是斥责的话说到一半又被她悉数咽回,她很快恢复了冷静。

生气暴躁是为了引起牧鸿舟的注意,希望牧鸿舟可以多关心她在乎她一点, 但是现在不需要了,一切过激的情绪就显得有些多余。

她不需要对他卖乖卖娇或者卖惨了。时间紧迫,她说她即将出国。

去哪个国家?多久回来?为什么突然要出国?

一连串疑问被拦截在电话结束的忙音中。

严谨庄重的学术交流会, 牧鸿舟在众目睽睽中骤然站起身,不顾形象地跑了出去。

众人面露惊讶。刚才还在讲台上与一众大牛高谈阔论处变不惊的S大学生代表突然离席, 长腿迈得飞快, 大家只看见他惊慌的面容和略显踉跄的脚步转眼便消失在门口。

牧鸿舟一口气跑到楼下, 迎面吹来的冷风让他稍微清醒一些。他四顾茫然,他想找到钟意问问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可是钟意在哪里, 她在哪家机场, 即将飞往何处, 什么时候回来?

牧鸿舟站在冰冷枯黄的花圃中央时,钟意已经坐上飞往伦敦的航班,那里的山茶花很快要开。

她不再为他生气为他暴躁,她把电话卡销毁, 连同曾经的爱意一并从万米高空抛下,轻简出行,前往牧鸿舟未知的大洋彼岸。

不知归期,或许没有归期。

-

失眠加宿醉的第三个早晨,牧鸿舟在窗帘紧闭的湖昏暗房间醒来,额头连着后脑勺一起痛。

那天他从交流会上中途跑出去,回来时教授见他失魂落魄的样子,关切地让他先回去休息,说养一养病,别太操劳。

牧鸿舟这才意识到他好像有点发低烧,就先告辞了。

但是他没回公寓,直接前往机场。

A市机场不少,但国际机场就一个。

他在红灯最后一秒越了警戒线,摄像头提前替他扣除拿驾照以来第一个六分。他忘了有没有关门锁车,视线在踏进机场大厅时变得混乱而纷杂。

他站在来来往往的人群里,头顶是密集滚动的航班表,前方巨大的落地玻璃窗外,一望无垠的绿色草坪上,一架飞机徐徐降落,一架飞机刚刚起飞。

钟意在上面吗?

他在四十平方千米的机场感受到了个人的渺小。钟意或许在那架刚起飞的飞机上,或许在下一架即将起飞的飞机上,寻她如大海捞针,更何况她即将离开大海。

两个小时前在电话里听到的播音此时在头顶四周再次响起,有机场流动客服前来请问他需要什么帮助,牧鸿舟望着前方那个巨大的航班表,嘴唇颤抖,艰难道:“......我想找一个人。”

他不知道钟意的航班,不知道钟意今天穿了什么,只有一个在两小时前刚刚销毁作废的手机号码,和看起来比较靠谱的外表。

客服抱歉地表示无能为力。

意料之中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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