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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之役》TXT全集下载_88(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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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希佩尔爬上去后那些古兽抓挠着金属的罐体,狰狞恐怖。

维希佩尔看着蹲在压封口的鲨尾,男人像是在研究着什么,他明明已经是个中年人,神情像是个十六七岁的男孩蹲在街口研究着玻璃珠。

“在看什么。”维希佩尔问。

“看来这里是十五年前。”鲨尾说。

“你怎么知道?”

鲨尾指着罐口的一圈漆画的十字,“这些反应装置都是有使用年限的,那些商人离开这里以后,那个负责装置检修的人却留在了这里,靠着给别人修理东西维生。每年新春的时候他都会在这些装置上画一个十字,来标记这些装置的使用时间。”

“这里有十七个十字,那就应该是十五年前了。”

“你记得倒是很清楚。”维希佩尔说。

“当然啊,我以前可是经常爬到这上面来放风的。这里是什么时候画上第一个十字的我可都是记得一清二楚。”

“我离开这里之后,这里有检修过吗?”维希佩尔突然问。

“你走的时候那些商人也走得差不多,哪里还会有人来检修这里。”鲨尾说:“怎么了嘛?”

“我记得这里的仪表盘应该都是黄铜的。”维希佩尔看着银白色的铁质仪表盘说。

“是吗?”鲨尾皱了皱眉,“我记得应该是铁的啊,记不清了啊,你知道的,我对这些机械什么的可是一点都不感兴趣。”

“先走吧,这里不能久留。”维希佩尔踩上栏板跳到了对面的矿洞里。

“十五年前,这里的地下水都已经枯竭了吗?”维希佩尔问,他记得他来这里的时候矿道旁的沟渠中都流淌着水。

“这里原本的地下水都来自于前面的蓄水井,这里原本的水都是被那些商人们从守誓河引过来的。那些商人们离开了,这里的地下水自然就逐渐枯竭了。而这里原本的水源大部分也都被商人们污染了。

“那你们是怎么活下来的。”维希佩尔问:“这附近的水源还有没被污染的吗?”

“没有了啊。”

“那你们……”

“那就喝着这样的水啊。”鲨尾像是有些满不在乎地说:“活下来的就活下来了。”

他的目光看向矿道深处。

这个世界上总有人用着你想不到的方式去活。

你觉得他们活的狰狞,他们觉得理所当然,因为他们根本不知道别的活法。

或者说,让他们知道另一种活法,是一种更大的残忍。

“前面就是曾经的蓄水井了,不过现在已经被封上了,直接从上面走过去就好。”鲨尾说。

“这里曾经是地下的中央,像是整个地下之国的心脏。不过自从它枯竭之后,这颗心脏就停止了跳动。”

“没有人知道这个蓄水井究竟有多深。据说这个井是那些商人在挖掘管道的时候偶然发现的。有人说如果你向这里扔一颗石子,要过一天才能听到回响。”

“或许……这里通向的便是最深的炼狱。”

地上流淌着红色的酒液,不细看像是鲜血一样。

遍地狼藉,像是一场盛大的晚宴刚刚结束。数十张长桌倒地,上面有着烧灼的痕迹。酒瓶随意地滚落着,装着淡红色液体的针管散落在其中。

酒桶破碎,红色的酒液顾自流淌着。

皇轩烬看向角落处的几个酒桶,在浓郁的酒气中他嗅到了一些奇怪的气息。

……是巨渊之银。

他抽剑刺向角落处的酒桶。

银色的液体从酒桶中流出,混杂在红色的酒中。

“怎么会有人把巨渊之银混在这些酒桶中?”他皱着眉问。

“谁知道呢?这里到处都很奇怪。”鲨尾耸了耸肩说。

“殿下感觉出来什么不对劲了吗?”皇轩烬转过身看向维希佩尔。

维希佩尔点头,但却没有说什么。

他刚才放出的黑鸦有几只逃离了迷阵,在偌大的地下游荡着。

他借着那些黑鸦的眼览阅着整个地下。

但他发现,这里的空间是不连贯的,有很多地方都是缺失的。

还有更多的地方被迷雾笼罩,模糊不可辨。

他抬起头看着上方,像是在看着虚无中的某个人。

至少他已经知道了这里绝不是真实的空间。

“那些来赴宴的人呢?”皇轩烬突然问。

“什么?”鲨尾皱眉。

“这里应该有很多人的。”少年从狼藉中走过,“他们像是被抹掉了一样,只有我们凭空出现在了这场十余年前的宴会中……替他们赴宴。”

他坐在了一张歪斜的长桌前,自顾自地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如果我没有记错,那些官道上的记号最终指向的都是这里——地下的心脏。”

“所以说在十五年前,这里应该有一场盛宴的。”

“那又如何,你可别忘了我们现在是在逃命。”鲨尾拿过了皇轩烬手中的酒碗。

“但现在这里没有任何人,只有数之不尽的古兽。”皇轩烬抬头看着鲨尾说。

他低头看着酒杯上绘着的拙劣花纹,“金枝。”

“你知道金枝的意思吗?”皇轩烬撩起眼看着鲨尾。“什么?”

“一场新生意味着另一场死亡。”

“原来你们躲在这里啊。”矿道伸出突然传来男人的声音。

阿奎那从矿道中走出,“居然没有死在兽群中吗?”

“没关系,这里如你所说——有着数之不尽的古兽。”阿奎那猛然向上挥手,五扇一直被封闭着的大门瞬间打开。

他像是古老传说中的巫者,掌控着所有的咒语控制着山林石川。

皇轩烬从腰侧抽出剑,凶猛的异兽咆哮着向他们冲了过来。

“后面有一个升降台,我们去后面。”鲨尾握着他刚从地上捡起来的钢管说。

长剑斩下了古兽的头颅,鲜血溅落在皇轩烬的手上。

鲨尾扯着锁链将升降台降了下来,维希佩尔将护着皇轩烬和小茉莉上了升降台。

皇轩烬捂着肩口的伤,抬头看着升降台的上面,“没用的,无论逃到什么地方,那些古兽都是杀不干净的。”

他低头看着身披黑色长袍内着白色教衣的阿奎那,“只有杀了他。”

他猛然踩上升降台的栏杆,一跃而下。

阿奎那抬头看着少年,在他灰色的瞳孔中少年的身影宛如坠落的蝶。

“逆转。”

他突然说。

于是巨大的蓄水井上的沉重金属板瞬间断裂。

维希佩尔的心脏像是猛然停止了跳动。

所有游荡在这偌大的地下迷宫的黑鸦都化为了黑色的烟雾。

阿奎那看着跌入深井的少年。

他一直觉得像皇轩烬那样的人应该是干净的,是尊贵如九天明月的。

那个少年应该身着锦衣,登上九重的明堂。

可那个少年却把自己扔进了泥淖中,自作轻贱,自甘堕落。

既然连皇轩烬自己都看不起自己,那不如让他帮他死掉好了。

黑色的帽兜下,阿奎那的嘴角带着一抹笑。

何为神?

神便该是这样。不偏颇,不私爱。

所有杂生的荒草都该抹去。

然而下一个瞬间,他却感觉到了整个大地都在震颤,像是沉睡在地下的巨人醒来。

阿奎那皱着眉,“不是说好让我来料理这一切吗?”

向上的升降台停滞在了半空中,地下的酒液停止了流淌。

而维希佩尔银色的长发无风自动,他缓缓睁开眼。“魂域——生。”

巨大的鸦群被瞬间放出,他们像是利刃般撕扯着一切。

“何为神吗?”维希佩尔咬着牙说。

神是全知全能者,还是绝对理性者?

他的眼逐渐变为鲜血般的颜色。

……都不是啊。

“吾既神!”

红色的酒液如潮退般流淌而去,漏出金属的地皮。

地下四面八方的水涌入了早已枯竭的蓄水井中。

神明已经醒来,于是他降下了无上的命令。

巫者布下的所有规则都只能被改写。

……吾既神,吾既公义,吾既冠冕!

第183章 金枝

02

皇轩烬一边吐着水一边迷迷悠悠地行了过来。

“哥, 你也死了吗?”他看着旁边的维希佩尔,又看了看鲨尾和小茉莉, “看来我们团灭了啊……”

周围有不少人走来走去,身着破败, 像是伶仃的影。

“看来我下的是地狱。”他皱着眉说。

“这里是二十年前的黑市九街。”维希佩尔扶着皇轩烬说。

“嗯?”

“我一直试图在刚才的那个地方建立魂域,但是一直没有办法。因为那里已经是一个领域了,一个名为‘过去’的领域。”

皇轩烬皱着眉。

维希佩尔知道他没有懂, 只好继续说:“魂域的介质是灵魂,而‘过去’的介质是记忆。于是我用自己记忆构造出的过去取代了十五年前的过去。”

皇轩烬皱着眉点了点头,装作自己懂了的样子。

“所以这里是你二十年前的记忆。”鲨尾在旁边靠着金属管道说。

维希佩尔点了点头。

“居然还有蛮多人的。”他看着那些走过的人说:“我以为你的回忆中只会有零星几个人,或者说什么人都没有呢。”

“毕竟我觉得你一直都像是一个旁观者, 看着所有的一切。”鲨尾说。

“我只是懒得管,不是瞎。”维希佩尔说:“接下来去哪。”

“你的记忆, 你是老大, 你说的算。”鲨尾耸了耸肩说。

“我的记忆维持不了多久的,我们最好在我的回忆结束之前离开这里。”

“我知道一条通往外面的路。而且我也曾带你去过,我希望你还记得。”鲨尾说。

“我记得。”维希佩尔说。

“那可太好了!”

维希佩尔直接向前走着, 穿过那些地下的流民。像是一只银鱼逆着海水而游。

鲨尾想起他第一次见到维希佩尔的时候,那个男人就是这样,像是这世上的一切与他毫无瓜葛,他只是一个旁观者。

地下的流民有不少人都在谈论着他, 他们不清楚为什么会有一个明显不是流民的人来到这里,他们都在猜测他的目的。

而他唯一会做的事情只是跟在一个目盲的孤儿身边。

但他却从来不会接触那个孤儿,他永远只是冷冷地观望着。

刚开始的时候有不少地痞会畏惧着他不敢欺负那个孤儿, 可久而久之他们发现男人根本不会管那个孤儿的死活后,他们便根本不管男人在不在,经常将那个孤儿打的遍体鳞伤。

而男人从来只是远远地看着。

他觉得那个男人太过冷血,于是他经常从哪些地痞手中救下那个孤儿,而他一次次救下那个孤儿,男人也没什么反应。

像是所有的一切与他都没什么关系。

但他却始终跟在那个孤儿身后。

最终他还是没忍住,他问男人为什么来这里。

男人说:“我在等一个人死。”

“谁?”

“那个目盲的孤儿。”

“为什么?”

“他身上有我想要的东西。”男人说。

“他是个孤儿,什么都没有。”

“我要的东西,在他的眼睛里。”

“那你不如直接杀了他,要不把他眼睛挖出来也行啊,反正他是个瞎的。”

男人却没有再说话。

“我本来以为你这样的,会当一辈子的独行侠呢。”鲨尾说:“谁知道转眼你就成了亚瑟帝国的执政官。看来你不是与人交际能力为零啊,我以前还奇怪你是怎么活到那么大的呢。”

“以前只是我不想,并不是我不能。”维希佩尔说。

当初维希佩尔离开这里的时候,他问维希佩尔你要去哪,男人说,他要去得到能够号令整个国家的权利。

他以前一直以为这种话只有痴心妄想的疯子才能说得出来。

可男人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表情却非常认真。

那一刻他甚至真的觉得,只要那个男人想,这世上的一切对于他来说都是囊中之物。

维希佩尔突然停下了脚步,鲨尾正想问怎么回事就看到了蜷缩在角落处的那个孤儿。

男孩的身上都是伤口。

在维希佩尔说他在等那个孤儿死掉之后,鲨尾也就再也没有帮过那个男孩,于是那个男孩再次开始被各种地痞欺负到伤痕累累。

“他要死了。”鲨尾说。

维希佩尔隔着人流看着蜷缩发抖的男孩,他最终还是向男孩走了过去。

男孩的背部近乎没有一点肉,随着他颤抖的呼吸,两片蝴蝶骨在皮肉下一下下地挣着。

“大哥哥,你来了啊……”男孩去突然抬头看向他,倒也不能说是看,毕竟那个男孩早已目盲,但男孩浑浊的眼的确是在望向他。

“可以给我点水吗?”男孩说:“我真的好渴……”

维希佩尔没有说话,只是站在男孩旁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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