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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公主的小女匪》TXT全集下载_33(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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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那蹒跚启程,踏上归乡之路的白发老者,永不会知道。

她的恩人,早已黄土埋骨。

☆、踟躇满怀

时逢笑晚上没睡,她在床上翻来翻去,辗转反侧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门外突然想起了脚步声,那脚步声十分细微,如果不仔细辨别,几乎听不到。

这日没落雨,连风声也似乎跟着金平止戈停战而躲藏起来,夜里难得寂静,因此那脚步声来,她就眨眨眼,翻了个身坐起来往门口瞧。

厢房里早就熄了灯,窗上不见浑浑人影,只听脚步声判断,那人已于门口徘徊了一阵,似乎在纠结到底要不要入内。

时逢笑大抵猜测到了来人是谁,金平事了,容韶心结已解,此时过来,无非是要跟自己告别,毕竟容韶叛出将军府那天夜里,时逢笑出口挽留过她一次,当时她是拒绝与她们同行的,如今自然也是一样抉择。

脚步声忽然停下,来人终于鼓起了勇气,指节弯曲轻轻扣响门扉。

“笑笑,你可睡着了?”

容韶并没有朗声问话,时逢笑知她怕扰了自己清梦,兀自一笑,答她道:“我还没睡。”

说罢她趿拉着鞋,走过去点上烛火,随后给容韶开了门。

星光稀疏,外头能看到湛蓝天空,容韶穿着单薄长衣,散着头发,神色有些局促地站在她门口。

时逢笑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同她说话,这几日容韶几乎是寸步不离地陪着自己,知道容韶快走了,她突然有些不舍得。可她亦知道,天下无不散的宴席,她们君子之交,交浅言深,但终须一别。

“我能进去坐坐吗?”

容韶低头问她,声音淡淡的。

时逢笑侧身让了她进屋内,自己掩好门,回过身,却突然被容韶张开双臂抱入怀中。

诶?

时逢笑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怔住,颇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这姑娘平日里并不爱与人身体接触,她总是与人保持适当的距离,似乎是长期以来养成的习惯,她不会把自己薄弱的后背交予别人伸手可触及的危险境地,而此刻她却主动抱了过来,那么突然,又那么温柔,不知道这算不算临别的拥抱,时逢笑任由她抱着。

没说话,也没逃离。

容韶新换上了玄色长衣,不是白天穿的那见雅绿劲装,衣料柔软,扑了时逢笑满鼻清香。

她怀中温暖,时逢笑脑子里冷不丁冒出了唐雨遥的身影。

唐雨遥也喜穿这样柔软的衣物,墨黑长发散落下来,垂在身后如绸如瀑。

万籁俱静,她一个恍惚,伸手回抱了过去。

指尖触及容韶软绵如雾的青丝,耳边撞入容韶砰砰猛跳的心声,如同重锤之下的鼓点,将时逢笑敲得回神,浑身猛然颤抖了一下。

寻常女子之间的拥抱本是十分纯粹的,心中不该有任何旖旎。

可这样的拥抱过于紧贴了,她喜欢女子这件事,容韶知道。

时逢笑兀自拘谨起来,把人松开,仓皇退开两步。

房内气氛略显尴尬,她便摸摸鼻子,抬头扯出一个乱糟糟的笑容。

“你这么晚都不睡么?”

容韶回她一笑,转身径直走到桌边坐下,然后抬头扬起脸,朝时逢笑道:“我想和你说说话。”

时逢笑低下头眼神在躲,手垂在身侧拽着自己的衣物。

容韶眼中笑意更甚,单手托腮,好整以暇盯着她看。

“你接下来是不是要去南边?”

“嗯……”时逢笑扬眉,总算抬头迎上了容韶的目光,“你怎么知道我要去南边?”

容韶道:“你傻啦?我就是看着你从大渔码头回来的。”

“哦对!你当时跟在我后面。”时逢笑被自己逗笑,弯了弯唇角。

两人一交谈,刚才空气中旖旎便全都散了,她呼出一口气,说着也走了过去坐下来。

容韶不再盯着她看了,眼光挪向别处,单手敲击着楸木桌子,似乎在沉思。

时逢笑:“……”

一安静下来,时逢笑就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其实她也不是那么喜欢叽叽喳喳说个没完的人,别人带起了话头,她能很快融入进去,但若别人打住,她也就跟着没了声响。她就安安静静等着,毕竟是容韶主动过来找她的,容韶有话同她说自然会继续说下去。

不过容韶会跟她说些什么呢?是说瞎眼婆婆之事?还是说将军府之事?又或者直接说明日天亮她们就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在时逢笑思绪乱飞的时辰里,容韶已经思酌好了该怎么开口。

她的声音再次响起,很是郑重地、诚恳地道:“我也要去南边。”

“啊?”时逢笑愣愣看她,显然是没反应过来。

容韶与她对视,颇有深意地微笑道,“恰好与你顺路。”

时逢笑的眸中透出细碎光芒,惊讶一瞬,错愕一瞬,随后展露笑容。

容韶的意思是,她不独自一个人走了!时逢笑对她颇有好感,如此一来路上有了同伴,她也少于孤单,明白对方话中之意,自然乐得开怀。

她喜滋滋地激动一番,急于追问,“那个,你怎么转变想法的?你是不是觉得,与我做朋友,还过得去?”

容韶眼珠在眼眶里转着圈儿,乜着她安然道:“尚可。你人不错。”

得了对方的肯定,时逢笑更是喜逐颜开。

“那明日吃了早饭我们就一同南下吧,出城的路都通了,先骑马去大渔码头,然后乘船,对了,你的衣物好多,出门在外不用带太多行李的,够换洗就好啦!银子你也不用带,你身上应该没什么盘缠,我有,我有很多钱的……”

容韶听她话多起来,似乎是来了兴致,也不打断她,任她这样喋喋不休。

她自然是知道时逢笑富可敌国,毕竟亲眼所见。

要是没亲眼所见的话,这些话从一个小姑娘嘴里跑出来,可信度得是有多低。

“啊!还有一件事……”时逢笑突然皱了眉,想起了点什么,便立即补充,“咱们可能要着急赶路,路上就不多作停留了,因为我要去追我……我朋友。”

“无妨,我也只是沿途看看南地风物,走到哪算哪,我体力还不错,歇不歇脚都是一样,倒是你,身上伤势还未大好,你吃得消么?”

容韶摆摆手,状似不在意,眼神也寡淡如水。

时逢笑干咳了一声掩饰尴尬,她是怕自己急着赶路让容韶不能好好散心,而容韶却十分配合还在担忧着她的伤势,两人商议着同路,反而显得她只顾着自己了。于是她重新打着腹稿,又去与容韶商量:“我的伤应该没什么大碍了,如果路上遇到你喜欢的地方,你要想去逛逛,我也可以陪你去的,因为是同路嘛,就要相互照拂,总不好意思让你什么都顺着我呢。你放心,我这个人对朋友很好的。”

她说得专注,脑子里一直在想,这样说妥不妥,容韶会不会觉得自在一些。

容韶漫不经心地看着她,小声嘀咕了一句:“我愿意顺着你。”

声音太小,与时逢笑后半句话重叠在了一起,以至于时逢笑根本没听清,复去问容韶方才讲的什么,对方只是摇摇头,说什么也没有讲。

两人秉烛夜谈,商讨好次日行程,又天南地北聊了些性情喜好,直到时逢笑昏昏沉沉打起哈欠,容韶才起身离开,虽然她兴致未尽,但也不先让时逢笑太过疲惫,毕竟次日晨起,她们就要一同出行。

等时逢笑再醒转过来,已是天光大亮,日头高悬。

确切的说她不是自己睡醒的,而是被一阵纷杂急促的敲门声吵醒。

这一夜无眠,她睡得很沉,从绒被里钻出头来,眼睛酸涩都不太能睁开。

“谁啊…………”没清嗓子,她沉着慵懒语调地往门口喊。

“五小姐,出大事了!”

是陆三,时逢笑从来没见他这么慌张过。

闻声色变,时逢笑一个翻身下了床。

来不及披衣,几乎是小跑过去给陆三开门,一缕阳光冲门而入。

阴影之下,时逢笑看到陆三惨白一张脸,眉头深锁,眼中有痛色落出。

恰好一阵风,吹在时逢笑身上令她不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见陆三如此萎靡不振,时逢笑心头爬上一股不好的预感,急着问道:“谁出事了?八喜吗?!”

陆三摇头,颤抖着手递上一封染血信纸,那纸张的质地,时逢笑一摸便知出自哪里。

金平在打仗,朝廷却派重兵剿匪。

剿的还不是东边的悍匪,而是稳坐家中自扫门前雪的齐天寨!

信上所述如若属实,一场大火,飞渺山连着周遭山脉,全成荒芜。

不会不实的,那是时慢亲笔所书,时逢笑太熟悉他的字迹。

信尾,时慢说戚满意为救时正岚不惜纵身跳入火海,面容全毁烧伤严重,恐有性命之忧,让时逢笑立即回山。

看到此处,时逢笑猛然僵住,脑中如遭雷抨嗡嗡直响,脸上血色顿失。

她日前算着唐雨遥该走到哪了,刚一封信送出,告诉时快在前头等等她,很快她就会追上他们,她思唐雨遥思得紧,不知唐雨遥坐船是否坐厌了,等她追上他们,就换马走陆路。

她昨夜还和容韶谈论,自己不喜欢西境的风沙潦草,更喜欢南地的小桥流水,她没去过南地,但曾在时慢给她的书中读到过,隆冬无雪开,聊赠一枝梅,烟柳碧波生,恰似故人回。时慢还告诉过她,南地的梅花,与飞渺山不同,那里的梅花是浓重的红……

可飞渺山不会开梅花了,齐天寨的人大部分葬身火海。

能等到故人回的,已所剩无几。

☆、分道扬镳

跟时逢笑一样收到齐天寨飞鸽传书的,自然亦有时快。

时快收到信这天,他们刚下了水路到达崇山镇,四面环山,大芝河的小支流不能供大船行驶,水流不湍,是以要在这山腰小镇休沐顺道换马。

八喜身上的皮外伤早已经好透彻,她牵着马,马上坐着扎着麻花辫的少女笠儿,笠儿双脚不老实,没踩在马鞍上,而是凌空甩来摇去,正自得其乐,突然远处飞来一只麻背鸽子,鸽子扑腾着翅膀窸窸窣窣落在了牵马之人的肩膀上。

“有信!会不会是时姑娘?”笠儿眼前一亮。

八喜捉了鸽子当街取下信,那鸽子煽动双翼没有飞走,继而又十分有灵性地落在了马头上,她瞧鸽子一眼,转身去寻时快。

时快不便给姑娘牵马,自己单独骑着一匹枣红良驹,在笠儿提到时逢笑那刻,他便从压队的末尾骑行到了八喜身侧。

八喜转身抬手将信交予他,时快空出一只拽缰绳的手,接过来便展开看了。

随后他勒住缰绳,脸色巨变。

见他停在原地不走,唐雨遥独行赶上,侧目问他:“是时逢笑的来信?”

时快不言,将信扔于她,眸子阴暗,眼中变换莫名,甚至没正眼瞧唐雨遥,人已提起轻功飞过去将笠儿抱下地放好,对八喜哽咽道:“回家。”

话罢他和八喜各自策马,转身朝来路并驾疾驰而去。

面对一通变故的唐雨遥到也不见有何表情,仔细瞧了瞧那信,随后双肩微微颤抖,跟着调转马头要去追赶他们。

路过东花和郭瑟共乘,她吩咐东花留下照顾笠儿,自己带着郭瑟先赶去追人。

郭瑟不解,问她发生何事,她踏上马鞍上了郭瑟的马,淡声道,“齐天寨出事了,是赵一刀干的。”

日头渐渐西沉,唐雨遥带着郭瑟在崇山脚下追上时快。

时快和八喜正要登船,唐雨遥急忙上前拦下他们。

“你先冷静一下。”

“冷静个屁!”时快绕开她,脚已踏上跳板。

唐雨遥无奈,抓住八喜的胳膊,道:“水路逆风,回去会很慢。”

时快听后,气急攻心脸色越发阴鸷,他闷头闷脑,从唐雨遥手中扯过八喜,又去寻方才变卖了马匹的驿站。

他在前面快步走着,唐雨遥带着郭瑟在后面跟着,天将落雨,驿站做完最后一笔生意便关了门,时快上前猛敲门板:“店家!开门!给我两匹快马!”

驿站旁的石柱子下倚着一个老叫花,双手揣在袖中,顶着一头鸡窝歪着脖子笑话他。

“小子,人家已经回镇上去了,这里没有马。”

时快哪里听得进去,明明片刻功夫之前,他才卖的马,要走也不会这么快,他自想他的,双手捏成拳,敲门变成了砸门。

他急得眼中泪花乱窜,暴躁中心慌难耐,边砸边喊道:“店家!我只要两匹马!快开门!你再不开门老子就把你的门砸烂!”

那木门已老旧,他砸着砸着,“砰”地一声,竟真的将门给砸开,门朝里倒下惊起一片积灰,他眼中的泪随着门倒,隐隐有了奔涌而出的架势,人如脱弦利剑瞬间冲入。

果然,驿站院子里马棚已经空置,店家带着伙计赶马回山腰小镇,并无半点踪影。

眼见天黑了下来,山路难行,加之临近落雨,回去困难,时快整个人几乎崩溃,他力气本不算大,这一番折腾已是浑身乏力,又因得知齐天寨罹难大祸,受了巨大挫伤,心口疼得压抑,面对如此境地,此时遥远天际突然爆开一声雷响,敲打之下如狠砸在他心头,致使他脚下一软,顿时跌坐在地。

时快从小在齐天寨活得恣意洒脱,万没想过会有今日。

他整个人都是恍惚的,脑中胀痛,泪如泄洪奔腾的滔滔大水,从猩红双眼夺眶而出一发不可收拾。

他哭了,他匍匐在地上,哭着哭着,终于忍不住放声嚎啕起来。

八喜站在他身后,还不知道发生了何事,但见时快这般难受,心知必定是出了大乱子,她不敢贸然上前去安慰时快,只能老老实实站在一旁默默陪着。

脚步声渐渐靠近他们,唐雨遥朝时快走过去,手放在他抖动不止的背上,语调也变得不再那么冷漠疏离。

她张了张口,思索再三,才道,“对不起。”

时快不知是从哪里寻回了些力气,暴跳起来甩开她的手,抽出腰间长剑,朝她面门杀去。

八喜大惊,飞身上前挡在了唐雨遥前面。

剑尖抵住她的喉咙,在方寸之间,时快收了剑势,立在五尺之外,愤恨难当。

“唐雨遥!都是因为你!”

他恶狠狠盯着那蓝衣女子,脸上神色变换飞快,咬碎牙槽,因太过用力嘶吼,额间青筋暴跳如雷。

“要不是当初救了你!时家怎么可能落入如此境地!你这个灾星!你怎么不死在青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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